颜辞拍笔记本,这样自欺欺人的商讨,频率之高大概就是每天都有,从十天到十五天,再从十五天到三十天。
如今时间滚滚已经累计到五十天,她还在找理由往后拖延。
一点一点叠加的时间界限,是她用耐心一砖一瓦堆砌出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会耗尽砖瓦,又会在哪个瞬间骤然崩塌,将她埋进去。
寥寥无人的校园内,师生大多数都各回各家,只有极个别勤工俭学的学子早出晚归,依然未离开这个容身之所。
颜父颜母早就提出邀请,要她带着沈平萧一起回去过年,她不敢告诉父母真相,索性借口补专业课,选择不回去。
她一个人走在微黄的路灯下,心怀歉意得给父母拜了个年。
“爸,妈,我给你们网购了点年货,应该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买这么多干什么,小辞,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弄点好的,还有萧萧也是,学业和工作再忙,都要照顾好自己。”
天气有点寒冷,颜辞吸了吸鼻子。
“嗯,你们放心。”
“晚吃什么?”
她看了看手拎着的水饺,没好意思说出口,临时编了句谎话。
“约好了和朋友一起出去吃,你女儿还能委屈自己不成,爸,妈,你们也要好好的,我晚一点再给你们电话。”
她知道自己再多说一点就要穿帮,利索得挂断电话,仰头让灯光直笔笔得照在脸,一旁光影映照出的影子,替她长长得呼出一口气。
她理应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为什么现在却觉得那么难熬。
手机在她手震动,一接通,钟培骂骂咧咧。
“我说你和谁打电话呢?我这打了你第四个电话了!”
颜辞感到奇怪,这个点她不应该在吃年夜饭吗?
不用她质疑,钟培就自报家门。
“你赶紧到门口来接我!大老远飞汉城来,结果还被拦在外头不让进,冻死人了!”
颜辞举着电话回头看,果然门口有个小影子在不安得跳动。
她一边回头跑过去,一边说道。
“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钟培傲娇道。
“因为我也是临时起意啊,我这一把年纪,就没怎么疯过,从学开始就是按部就班,再到工作更是没有多少可以发疯的机会。”
“哎,我看见你了。”
颜辞迎她进门,她看见颜辞手拎着的餐食,鄙夷道。
“大过年的你就吃这个啊?”
她举起手大大小小五四个包装袋,“铛铛铛!”随后就分了两袋子给颜辞,“你拎这个,这个太沉了。”
颜辞接过,居然是酒,她不动声色得收下,带着她回自己宿舍。
“桌椅板凳全是单人份,你凑合着用吧。”
钟培一屁股坐在床边,张望着这个房间,悄咪咪得感慨,“真好。”
“好什么,像我这么爱折腾的,也是没谁了。”
学的时候出去采风整活,事业正旺之时又拔了气门塞回归校园深造,她自己都觉得这轨迹荒唐。
钟培悠哉游哉得甩着脚。
“颜辞,我要是也像你一样,不那么瞻前顾后,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的话……”
又是突击,又是带酒,颜辞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
“说吧,到底怎么了?”
钟培扒着自己的指甲盖。
“也没怎么,饿了,开吃吧。”
半小时后,酒瓶对对碰,打开的话匣子关都关不。
“我就疯这一次,我明天去找袁俊……”
钟培仰头喝得咕咚咕咚。
“大过年的都还要值班,你说说看,啊,你说说看,这像话吗,就没有这样的!”
她没得到回应,搓了搓眼睛,在地爬着找人。
“颜辞啊?我的辞宝啊……人呢?”
钟培在床边找到靠在角落里,怀里捧着一封信的颜辞,她此刻正在无声得掉着眼泪。
眼泪止不住,也舍不得弄脏信封,就一个劲儿得往衣服擦。
钟培爬过去抱着她。
“有句话怎么说的,让我们流泪的都不是好男人,这个不好,大不了换一个,换八十个!我就不信哪颗歪脖子树还能吊死我!”
她还想灌,被颜辞挥手拦下来。
“你少喝点吧,明天赶车再起不来。”
钟培落败下来,听话得把酒瓶子放到墙角根。
“颜辞,你说他会不会记仇,是我无缘无故甩的他。”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这段感情,我看得到头,又看不到头。”
颜辞的眼皮扑闪一下,愣愣得重复她的话。
“是啊,看得到头,又看不到头。”
结局一猜即透,却是谁都在蒙着双眼顶着疾风,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