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门卫左右为难之际,门口又进来一位官差,正是当前任职右巡街使的陈之同。
陈之同躬身来到周永基身边后立刻谄媚道,“世子殿下请息怒,您手持文牒当然可以过坊门,您请上马车,小人送您离开。”
周永基对陈之同的态度十分受用,开心说道,“不用劳烦了,你做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记住你了。”
陈之同激动地说道,“小人名叫陈之同,现任职右巡街使。”
周永基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又拍了拍陈之同的肩膀。
坐在马车上的温秋筠一开始便听出了陈之同的声音。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通天恨意。
陈之同此人生了一副憨厚老实的皮囊,极会察言观色与阿谀奉承,实则口蜜腹剑,阴险狡诈。
上一世温秋筠就被陈之同的演技所骗,以为他是心思缜密且忠厚仁义之人,对于这个妹夫给予了充分的信任,最终被其出卖。
现在看来,此时身为一个小小巡街使的陈之同,攀附权贵的本领就已可见一斑。
上一世,他就是靠着勾搭温秋荇,借助温家和方家的势力成为宣王的人。
陈之同假意投诚金乐公主后长袖善舞,四处煽风点火,在众人面前却是一副不拘小节、忠义正直之人。
若他没有一番手段,怎么最后会把同样擅长演戏的温秋荇骗的那么惨?
如今陈之同为了讨好周永基把他们放走,温秋筠求之不得。
报仇的事来日方长,今天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温秋筠内心暗想,自己既然早已看出陈之同的真实嘴脸,这辈子他可不会往上爬的那么顺了。
马车穿过城门之后,温秋筠的心就已经放了下来,有种漫长的噩梦结束的放松感。
温秋筠紧握着林修远的手也松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林修远突然失去手上的触感后,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望向温秋筠。
看见温秋筠已合上双眼,他沉重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柔和。
奎文楼骚乱的动静闹得颇大,往日这个时辰,定安大街上几乎没有行驶的车马。
而却有不少从兴华坊疾驰出来的马车,温秋筠猜测应该都是动用关系先行逃出来的权贵,不知是不是陈之同为了卖人情放出来的。
一路赶来的金吾卫本来想拦下这些马车,彻查一番,清理街道。
但是拦下的不是某个王爷的儿子,就是哪个高官的少爷,手里拿着文牒,嘴里嚷嚷着,“我呆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由于骚乱刚发生不久,金吾卫的人手还没有抽调过来。
赶往奎文楼的金吾卫考虑到虽然有流出凶手的风险,但是还没判断现场情况,也不愿耽搁在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上,所以还是选择先以平息骚乱为主。
因此他们的马车一路相安无事,等到金吾卫全部抽调过来,想要走得这么顺利就有麻烦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依然在行驶中,温秋筠记得兴华坊距离她所住的城坊不算远,但感觉现在走了很久都没有到。
感到奇怪的不只温秋筠一个人,众人都感到十分诡异,相视无言。
于是周永基踹了一下还在摇头晃脑的彪形大汉,“你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大汉乖乖听话,无知者无畏,威风凛凛般地把头探了出去。
大汉头刚探出去的一瞬间就如被雷劈中一般直直地往回倒下,躺在马车里,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摸了进来,迅速击晕了周永基。
此时天色已黑,只有清冷的月色透过车窗,视线十分模糊,稍微远点的距离看不真切。
温秋筠只觉面部一道劲风袭来,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温秋筠觉得马上要失去意识时,却突然听见一句林修远急促的声音传来。
“别动她,我跟你走。”
温秋筠的眼前,黑色的身影渐渐凝实,呈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温秋筠借着月色注意到眼前男子虽然年纪不小,但面部轮廓清晰没有一丝赘肉,嘴唇上还有一道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八字胡须。
虽然只看了个大概,温秋筠觉得若他年轻个二十几岁想必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即便现在也是风韵犹存,眉目间流露出一股俊朗的气质。
他空洞的眸子里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色泽,眼神淡漠,仿佛世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温秋筠却感觉他清心寡欲的神情中好似流露出一股淡淡地哀愁。
此刻他慢慢坐在温秋筠对面的车位上,放任马车自由行驶,直直望着林修远。
林修远注意到男子的凝视,也直面他的眼神,神情坚毅笃定。
许久,男子点了一下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