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刘濞所说的紧急军情,屋内的众多将领面面相觑。
王上,你竟能如此淡定?
大军粮草被烧,这可是十万火急之事!
现在并非是收割的季节,何况荆国内的壮年男子全部被征入军中,田地根本无人耕作。
而豫章郡、江夏郡和庐江郡,这几处地方他们才刚刚占领,想向这里的百姓征收粮食,那是难之又难。
因此这次起兵,荆国消耗的完全是文帝朝那二十多年的积累,不过那些年积累的家底足够厚实,遭得住这十多万士卒的消耗,目前没有遇到困难。
可这不代表一车队粮食就能随随便便地烧了。
田禄伯微微皱眉,刚要出声,却被对面的将领抢了先。
“禀王上,臣愿率八千人,前去剿灭那些袭击我方车队的流贼!”
“王上,臣只用六千精兵,即可解决您的烦忧。”
“臣只用五千人,必将贼首拿到您面前来!”
“给臣……”
听着同僚的这些话,田禄伯默默闭上了嘴。
他们这些人内卷得实在太过离谱。
不过自己倒也能理解。
运粮车队的行动路线是荆国内部和占领区,因此配备的护卫力量不算特别充足,大概只有三千人左右。
而且袭击者并非是直接歼灭了运粮车队,而是用火将粮食烧了个干净。
何况庐江太守将郡内主力尽数聚在舒城,这代表着余下地方的军队是残余势力,不会太强。
故而一般将领认为这些“流贼”靠着袭击烧掉了粮食,人数大概是一千左右,哪怕再多,也就是两三千人,自己带五千人过去,完全可以将那些“流贼”手拿把掐。
何况这是能在王上面前露脸的大好良机,他们必然不能错过。
刘濞望向未曾发言的田禄伯问:“田将军,若孤命你去平乱,你需要士卒?”
“嗯……两万。”田禄伯本是想说一万,可莫名想起了九江郡失联的那些侦查队伍,于是改口。
而周围那些将领,瞬间愕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很快是有人略带讥讽说:“田将军这真可谓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啊,连去清剿流寇,都需要带上两万人,这是觉得我军粮草分外充足吧。”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朝着田禄伯投去的眼神,带着嘲笑的意味。
刘濞略带失望地偏过头去。
显然,他同样认为田禄伯是太过保守,面对区区“流贼”,居然要动用可以攻克一郡的兵力。
单从性价比来看,自己完全没有必要选择让田禄伯出征,耗费更多粮草。
沉吟片刻,刘濞是点将道:“王将军,吴将军,还有尹将军,你们各率三千兵马,前去击破那伙贼人。”
“唯!”三位将军昂首挺胸道,仿佛建功立业,升官加爵就在眼前。
六日后。
一名使者骑着快马从城南而入。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这名信使带来的乃是王将军于山谷遇伏,三千人几乎覆灭的消息。
九日后。
又是一名使者骑着快马,从城南匆匆而入。
“急报!避让,避让。”
这封情报上汇报的,乃是吴将军遭遇夜袭,导致炸营。
一番踩踏过后,荆军损伤惨重,三千人折损过半,已经无力再对贼人进行征讨。
旬日后。
城南处聚集着一大堆无事的士卒,他们见着远处有快马奔驰而来,纷纷乐了起来。
“就说今日还会有‘紧急军情’吧?输我的那三枚钱,记得申时前给我。”
而高吼着“紧急军情”的信使,反倒觉得自己在这稍显欢快的氛围当中,格格不入。
而他送到刘濞手中的信件,上面记载的是尹将军那三千人与“流贼”正面发生战斗,结果没有打过,全面溃逃。
那些“流贼”追击了尹将军部二十多里,三千人荆军士卒仅逃出不到六百。
收到一封又一封的噩耗,刘濞终于想起之前说要带两万人出征的田禄伯。
这才是孤的股肱之臣啊!
而且他这些天里,得知了因“紧急军情”产生的新状况。
这一轮又一轮的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紧急军情”,给舒城内的荆军造成了相当的冲击。
但凡敏锐一点的士卒,都在觉得不对劲。
隔三岔五地出现紧急事件,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外面出了大事。
故而舒城内流言四起,荆军内部人心惶惶。
处理流言、安抚人心,倒是其次。
毕竟前脚才“澄清”完毕,后脚马上出现一名使者从城门处送来封“紧急军情”,恐怕公信力瞬间就会被消磨干净。
刘濞明白将那伙“贼人”清缴干净,方为当务之急。
于是他急急忙忙将田禄伯唤来,问询道:“田将军,孤给你两万兵马,你去将后方的这伙贼人给剿灭如何?”
沉吟片刻,田禄伯摇了摇头说:“禀王上,之前臣不知虚实,故而说只要两万士卒,可现在看来,这股贼人必然是汉军精锐,想要把他们彻底剿灭,至少需要给臣三万人,还得配备骑兵与战车才行。”
他这真不是狮子大开口。
刘濞之前派出去的几位老将,虽然能力平庸,但这些人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且能坐上高位,代表他们并非纯粹的草包。
通过这点,田禄伯猜测在后方搞事的那伙人,绝对不是简单之辈。
因此自己不想阴沟里翻船,外加彻底清除这一隐患,那三万士卒再配备骑兵,必须得有。
“好,孤答应你,只是骑兵和战车需要专门调来,得再等一段时间。”刘濞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现在他已经不再去考虑田禄伯统率主力离开合不合适这类问题。
因为接连不断的“紧急军情”,荆军内出现了一堆流言蜚语。
再不将那些贼人给剿灭,那只怕军心都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