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喜事,天大的喜事。”
“说来听听。”
百户大人作揖,摆出一副“请”的姿态,“郡主请,外儿马车候着呢,下官边走边说。”
江鲤一时间弄不清楚这群人的意图,但眼下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也没废话,她倒要看看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百户大人一脸谦卑笑容,一直跟在江鲤身后,说道:“郡主,陛下拟定了诏书,要赐婚于您咧。”
江鲤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
江鲤转头,冷冷盯着那位百户大人。
“郡主,您以后就是太子妃了。陛下有旨,将您赐婚给太子殿下,永结良缘,日后,您能母仪天下啊。”百户大人尴尬笑着。
江鲤盯着他不说话。
如果不算在梦境中度过的时间,昨日林萧策才来,今日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江鲤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暗自感慨,心想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不过,
暂时是安全了。
现在她只希望林萧策那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救她出去,还她自由。
就算救不了,能拖延一下时间也好,林孤生说要带兵来救自己的。
出了大牢,江鲤被送上马车,前后皆有四骑悍卒护送,守卫森严,车内,江鲤掀开珠帘,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其实这个时候她完全有机会逃走,她有预感,就凭这些锦衣卫还奈何不了她,但她硬生生忍住了这个想法。
遇到问题,要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朝廷囚禁她的原因,是因为她以“江锦”的身份率领燕云铁骑在之前的雪国保卫战中失利,本应该要被引渡回京革职查办,然,途中女儿身暴露了,她不是江锦,而是江鲤,如此一来,原计划的审讯就自然搁浅。
一想到这个事情江鲤就来气。
什么叫“因江锦指挥失利以至于使得战事陷入疲态,最终导致东都洛阳沦陷”?记忆里,原主人在雪国防线积极御敌,与草原鞑子血战,至死方休,死伤无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坚守阵地,然,因京城权贵的政治角逐,却将燕云铁骑视为筹码,私自克扣军饷,阳奉阴违,最终导致前线没了粮草,导致全线溃败。
现在好了,双方签署停战协议,天下暂时太平了,这昏庸无能的新皇为了巩固地位,为了给御敌将士一个交待,竟把锅都甩给江鲤来背。
无耻!
就这么让江鲤逃走,她自己都不甘心。
她为牺牲在前线的将士们感到不值,为世代替着大凉朝廷镇守雪国防线的将士们感到心寒!
所以,纵使有机会逃走,江鲤也不打算走了,她要留下来,若有机会,定要去那朝堂之上,质问那些贪官污吏,撕开新皇的丑恶面具,要让天下人知道雪国勇士的功勋!
那百户大人把江鲤送至满江楼暂住。
这满江楼曾是广陵城赫赫有名的声乐场所,来往都是达官贵人、富商纨绔,是出了名的销金窟,这里曾是广陵王搜罗天下美女的地方。章和一十四年,也就是天授元年,黄石携着从东都逃难来的文武百官在广陵扶持姬子熙为新皇,大兴土木,加固城楼,把原先的王府扩建成了皇宫,连带着把东都洛阳的一些官府设施都重建了一遍,有了教坊司下的几大歌楼,这满江楼自然就不比从前了。
纵然如此,这里依旧热闹。
多是些膏粱子弟或是懂些音律诗词的书生在此地买醉,享受春宵。
江鲤来的时候还是上午,上了楼,换了雅间,早有丫鬟准备了崭新的衣裙,系有玉珏,是古制流仙裙,有女婢为其沐浴,擦拭每一寸肌肤,坐于铜镜前,又有丫鬟忙前忙后,为其补妆敷上金粉。
接着,又有丫鬟送来吃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等服饰完一切,几名忙碌了满头香汗的丫鬟才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为了怕江鲤待在房里寂寞,角落设立有古筝、书桌陈列有笔墨纸砚。
这无非是从阴暗潮湿的地牢,换成了光鲜亮丽的闺阁。
依旧没有自由。
“呵,太子妃?”江鲤轻轻咀嚼着这个词,一阵恶寒。
前世活跃商场,都如此险恶,一步错即是深渊,更何况官场?
昨日林萧策才见了自己,今日监察院就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甚至连皇帝陛下都赐婚于她,这里面没点不为人知的秘密,恐怕实在说不过去。
夜半时,满江楼就开始热闹了,人声鼎沸。
这楼坐落于江畔,夜景十分美丽,抚在窗边,能看到河上有船只,有书卷气浓的奶油小生在吟诗作对;有架鹰牵狗的纨绔在街头调戏妇女,看着小娘子哭哭啼啼的模样,那大少爷和身后的狗腿子都放声大笑;有浓妆艳抹的老鸨子热情拉着客人,逢人都能热情聊上几句……
稍微看了一下,便乏了。
正准备收回目光,却是忽然,从河畔驶来一小船打破了此地的喧嚣,之所以这么引人注目,是因为那船排场极大。
有一穿着黑色蟒袍肥头大耳的胖子背负着手,趾高气昂地写眼看着四周,他身后是几名披甲戴盔的带刀悍卒,身侧是一留着鼠须、带着谄笑的瘦子,虽就几人,其散发的嚣张气焰远比百十人还要目中无人。
岸边有人窃窃私语:“太子殿下来了。”
正在嬉戏吵闹吹嘘的纨绔们默默噤声,撇过头去,显然是不想太过招摇。
喝了点酒上了头与人对诗作赋的书生也坐了下来,生怕触了眉头。
满江楼上那些自以为有些姿色的歌姬都摆出妩媚姿态,连平时舍不得给人看故作惺惺捂着的胸脯也恨不得口子再张大一些,想把那波涛汹涌的姿色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