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声音,已经盖过了他的心跳,化作闷雷从地面传来,更传向了前方的军阵。
只听轰的一声,一阵风,从他的身后猛地掠过。
可是,他的面前,那还算列队整齐的弓箭手们却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眼瞳中的光一瞬间变得漆黑,如同黑夜骤临一般——而事实,也相差无几。
他们看到,一大片漆黑的乌云,卷裹着腾腾杀气,从申屠泰的身后澎湃而至。
是一大队骑兵!
这些骑兵全部穿着铠甲,连座下的战马都身披黑甲,每一骑人马都从头武装到了脚底,如同一整个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钢锋利刃,哪怕还没有冲到眼前,仅仅只是从血雾烟尘当中出现,就已经散发出了庞大的,几乎能化作实体的杀气,令前方的士兵心头一窒。
而与此同时,他们刚刚发出的箭矢,也已经飞射了过去。
一时间,只听着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箭矢竟然全都被士兵身上的铁甲挡了下来,箭锋打在铁甲之上,击出了无数寒光闪烁不定,仿佛这些箭矢最后的绚烂,然后纷纷落地,铁蹄踏过,瞬间成了齑粉。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些弓箭手就像是他们自己射出的箭矢一般,此刻也被震碎了神魂,连后方传来的放箭的军令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隆隆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震响,掩盖了周遭一切的声音,也包括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他们征战无数,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在过去的战斗当中,他们见识过骑兵,也见识过身穿铠甲,战马披挂的骑兵,不要说箭矢,甚至连普通的刀剑砍上去都能毫发无伤,可那只是军队的将领,或者小队的人马,即便箭矢无用,刀剑无伤,也能有自己人的骑兵冲上去与之相斗,胜负各有天命。
但这样庞大的重甲骑兵队伍,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这,就是宇文晔的玄甲军!
他从在长安时便着手训练的这支重甲骑兵,花费了几乎泼天的财富为每一名士兵配备了铠甲,也为每一匹精选的战马配备的重甲,除了给商如意的那三百人之外,其余三千人一直紧跟在他的身边,但不论是攻打洛阳八关,还是与善师愈争斗虎牢,他都没有让这支队伍出征冲锋,为的就是藏锋。
为的,就是这一刻,一击制胜!
此刻,这支队伍一出,立刻踏着已被申屠泰打破了的盾阵以碾压之势直接平推向前,策马前进时虽然步伐沉重,却阵型整齐,行动迅疾,如同一整片阴云骤然朝着前方威压过去,没有了盾阵的阻挡,这支队伍在普通的士兵面前完全成为了凌驾于鱼肉之上的刀俎;而那些弓箭手在第一波箭矢几乎全被挡住的情况下,信心也几乎全然崩毁,再加上骑兵冲锋的勇悍无敌,他们下意识的就开始朝后退去。
但,他们也是万人的阵型。
前方的人开始退,后面的人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前方传来隆隆巨响,好像晴天突然打起了闷雷,还没反应过来,前方的人已经开始往后跑,顿时整个战阵都乱了,而就在他们相互踩踏,惊恐万状的时候,只听着耳边风声一吼,再一抬头,铁甲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铁蹄,重重的踏向了这些完全没有防备的人,顿时鲜血四溅,惨叫不绝。
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第二排的军阵被完全冲散,而在这支玄甲骑兵的身后,申屠泰等人并没有“功成身退”,反倒利用他们灵活迅疾的特点从两边冲了上来,将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的弓箭手们斩于马下,这些人再没有了重新组织战斗的余力,更是在两支队伍的冲击之下完全溃散。
战场,被染红了大半。
这样的血红,也让宇文晔座下那匹烈火战马更加鲜红刺眼!
此刻他立马阵前,周遭杀声震天,惨叫连连,却都已经被他摒除在心外,他只在充斥着浓郁血腥气的风中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前方——除掉了之前的盾阵和弓箭手,可眼前还有绵延数里,几乎一眼看不到边的军阵,而且,这些人已然列阵备战,他甚至已经看到有骑兵策马朝着他们这边杀了过来。
可是,商如意呢?
厚实的衣衫,沉重的铠甲,头顶的烈日,再加上刚刚一阵冲锋,滚烫的热血泼洒了满身,他整个人连带着座下这匹火红的烈火战马,好像快要燃烧起来,在这样的炽热当中,心头的火焰也愈烧愈烈。
商如意呢?
她一定是被萧元邃带在身边,可中军大帐又在何处?
十余军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时,身边一阵疾风掠过,是高封、姜克生,还有薛临都紧跟了上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目光全部看向了宇文晔。只见宇文晔抬手往前方左右一指:“高封,姜克生,你们各率一千骑兵攻左右两路,薛临,你跟着我!一旦发现敌军主帅,立刻示警!”
“是!”
话音刚落,宇文晔策马,如同一道火红的流星,飞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