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见礼,卑下万死!”
严纲在幽州如今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了,更何况是在朱儁面前。
朱儁倒是没有下马,询问道:“你手腕伤势是杜长所伤?”
严纲应了声是。
朱儁抚须,对左右笑道:“网罗三面,独开一面,果有奇效,张燕已入我瓮中来矣,不枉老夫奔走数日,截断贼军之力。”
左右纷纷恭贺,严纲却听得有些迷茫。
朱儁也不解释,而是对严纲吩咐道:“既入并州,则以老夫军令为上,否则军法从事。”
严纲不敢拒绝,连忙应下。
-----------------
卢植在为皇帝解释朱儁的军事行动。
将并冀兖三地的黄巾贼一并剿灭为上,而朱儁正是在这样做。
卢植的手指在河北真定,解释道:“此张燕贼盘踞之地,钱塘侯所奏三贼患之首,须尽剿之,此后余者再不足为惧。”
“哦?”
皇帝兴致勃勃看着卢植,“我素闻卢公讲贼众势大不可使其合兵,为何朱公要使郭太三贼合兵?”
卢植笑着摇头道:“非是合兵,乃是截而击之!”
“太尉调黎阳营于繁阳,又屯渔阳营于上艾,聚兵于此,共六万兵马,可以击郭太,可以败张燕,此如断蛇七寸,毕其功于一役!”
“黎阳营何人使之?”
卢植轻轻指了指自己。
皇帝于是大笑起来,道:“公真不愧为辅国之臣,文可治国,武可安疆。”
卢植摆摆手,笑道:“此事非是老臣可以决断千里之外,兵革之事何其肃穆,当年留侯在世亦不可以决断千里之外,何况老臣?”
皇帝一愣,随即想到皇甫嵩。
卢植点点头,看出皇帝的想法,道:“正是皇甫义真,幽州,冀州两地黄巾被阻而击之,使张燕此贼不得不溃逃于河界之右的东平,馆陶素为食邑,自有屯兵,张燕不敢击此地,司隶自然,而繁阳扼其要地,使其不得不击。”
听完卢植的讲述,皇帝也不得不感叹,真是好狠的蚕食。
地方早就明布了朝廷宽赦黄巾流贼的诏命,且几次使御史查访地方刑狱,既然如此,吏治自然有所改善,流民因此自然愿意回乡安居,而不愿意跟随张燕等人流亡。
这样的大势之下,别说张燕了,就是张角复生也再难以起事。
“吾不知兵事,既然如此,吾便不多问了,即日起,凡钱塘侯所奏,无有不应,吾只一言赠公。”
卢植躬身行礼道:“请陛下示下。”
皇帝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道:“吾听闻俗谚曰: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张俭之事,望我汉家官兵曹吏,谅及仁者爱人之理,勿复此辙!”
卢植闻言身子一抖,正色道:“未知陛下何处听闻,但自高皇帝入关中以来,与父老约法三章而四百年不敢有违,于是天子亲赐几杖,以示父老权重,此言实在是无稽之言。”
皇帝由是点头,再度擦了擦稀少到可怜的眼泪。
他当然知道汉军纪律和如今的道德水平其实都还算可以,但皇帝就是要给这群人再一次打上一个补丁。
正如卢植所言,高皇帝四百年前就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了,今日重申,一是表明皇帝爱民之意,二则是通过尚书台明传天下,皇帝的这句话。
有些事,不上称拎不起二两重,一上称,千斤都打不住。
张俭的案子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皇帝都为之哭泣了,那就是在狠狠抽打汉家历代先帝遵循的道理的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