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太难了！

林壹大口喘着粗气，咽喉里似是有一团火烧得正旺，他的腰腹部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几被腰斩，略微一动便能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痛楚。

但拜黑甲人所赐，他已经习惯于承受痛苦，身体的刺激并不能干扰大脑的思考。

而且他的敌人也并非毫发无伤。

黑甲人左手单手执剑，另一只手臂被连根斩断，肩膀处平滑的伤口切面不断流出粘稠血液。

但在这种严峻伤势下，她持剑的手依旧稳得可怕，从未有过颤抖。

林壹眼眸微眯，左手握住剑柄又缓缓松开，反复如此，

此刻他任何一个动作都将会露出明显破绽，对方也一样，所谓输赢不过是看谁先沉不住气，率先出手，而后被人后发先至，当场斩杀。

但这个人不会是我……林壹心想。

虽然他从未成功击败过黑甲人，但这次情况显然不一样，他从未经历如此惨烈的缠斗还能顺利活下来——这是第一次，以往一般都是直接被干掉。

黑甲人受的伤比他重，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体力天生不如男人，既然黑甲人有着技艺上的优势，那么体力就会成为她的弱点。

时间拖得越久，她的体力便下降得越快，如果她想赢，那她必须率先出手，趁还有余力时斩杀林壹。

但只要出手，就会露出破绽！

这场较量很公平……林壹左手微颤，他看见黑甲人缓缓俯下身子。

居合？

还是那招斜撩？

林壹谨慎的猜想到，下一刻，黑甲人发足狂奔，身形好似出膛炮弹，直直撞向林壹，渴饮鲜血的剑刃收入腰后，等到接近敌人时才会展露出刹那风华。

是藏月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壹便冷静判断出黑甲人所用招式，同时身体自行作出应对，他向左侧微微后退，手中长剑竖立。

藏月式讲究隐鞘不发，近敌身侧后拔剑出鞘，以横斩上撩为主，爆发力之强，能够轻易将敌人腰斩，是一种用于出其不意偷袭的招式，但只要有所准备便能轻易应对。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藏月式与他搏命，只能说明黑甲人已然黔驴技穷。

唰！

一道雪白月华爆闪，长剑悍然出鞘，呼啸着掠向脖颈，杀气之盛，使林壹几乎生出自己头颅高高飞起的错觉。

但实际上，他手中长剑斜向上撩，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拨开剑锋，而后趁着黑甲人攻势来不及收回，翻转手腕猛然下劈，

锋利的剑刃如热刀切黄油，轻易分开手臂肌肉与骨骼。

黑甲人连声闷哼也没有，被林壹一肩撞倒在地。

“呼~呼~”

林壹单膝跪地，身上体力全无，全凭着手中长剑才未摔倒压在黑甲人身上，他瞪着身下的敌人许久，脑海里思索着一个问题，

我死过多少次了？

五千？

一万？

还是十万？

已经记不清了呀。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泪水蹦出眼眶，难以自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虚弱嘶哑，但难掩其中的欣喜。

“哈，哈哈！终于，终于战胜你了！”

“哈~哈哈~~知道吗？我老早就想知道你长得什么样了！现在你还能阻止我吗？”

黑甲人透过铁面的空隙与他对视，目光冷漠。

林壹猖狂的笑着，一把手扣在黑甲人脸上，将那一副冰冷铁面摘下，一张倾国倾城，白皙胜雪，既熟悉又陌生的昳丽容颜展露在他眼前。

于是他的笑容僵硬了。

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生得妖媚动人，如含星子，眼睫毛厚，弯，挺，俏，每一次开阖都如华美的蝶翼震颤，使观者为之惊心动魄，

女郎下颌尖尖，唇瓣丰润，重伤后的瓜子脸浑无血色，显出羊脂玉般的晶莹剔透，又如破碎的青花瓷器般凄婉美艳，颇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但她冷漠如坚冰的神情却将属于女子的柔弱尽数敲碎，余留久居上位的那种高傲与藐视，

那双美艳眼眸冷冷的盯着林壹，明明他正死死压制着女郎，心中却反倒升起一股冒犯上位的惊悚愧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