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便将少年扛在肩头,脚下生风,飞奔下山。
老人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忽有些担忧,这少年会不会还没到医馆就要被自家孙女给颠死了?
…………
李辛夷自幼力气奇大,两个壮汉合起伙来才能搬动的磨盘,她一人便能将其托举,同时还能健步如飞的行走,搬运一个少年自是不在话下,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风风火火的将少年送到了医馆。
说是医馆,实际上也就是一处稍大的宅子,制式与普通乡野住宅并无差别,只是其中两间厢房专被用于盛放药材和坐堂看病。
待热水烧开后,李辛夷便将少年泡在浴桶内,为他清洗身子,此刻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自然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况且当李辛夷看到少年精瘦躯体上那密密麻麻,已经泛白流脓的伤口时,心中最后的那点别扭也消散了,只留下惊心与怜悯。
她拿着湿巾小心擦拭着少年身上的泥沙,指尖拂过每一处伤口,动作都愈加轻缓,心头也越加不爽,仿佛是看到无瑕的白玉瓷器上绽出道道丑陋的裂纹,完全破坏了瓷器原先的美感。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了,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我看着都疼!
而且这般好看的身体自个儿竟是不好好爱惜,若是以后结了瘢痕……真是的!
李辛夷抿着嘴,带着莫名的烦躁替少年擦干身子,穿上衣物,然后用棉被将他裹成了一条长虫。
在这一过程中,少年一直是闭着眼,抿着苍白嘴唇,毫无反应,像是任人施为的布玩偶。
只有当李辛夷喂给他滚烫姜汤时,自发耸动的喉结才暴露出他还是个活人的事实。
做完所有工序后,李辛夷终于能长出一口气,她揩去饱满额头的一层薄汗,一时间觉得无事可做,便搬来板凳,在床边坐下,托腮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容貌俊逸非凡,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五官深刻立体,轮廓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
世上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孩?李辛夷心想。
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瓣,脖颈,全身上下都是一样好看(除了下身有点怪怪的以外),就像……就像是手艺最精湛的巧匠,用最美好最无瑕的玉石,精雕细琢,呕心沥血打造的玉像?
当李辛夷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另一只手正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少年的脸庞,感受其略微寒凉的触感。
我这是在做什么?
李辛夷脸色涨红,心中一颤,却莫名抽不开手,她痴痴的看着自己手背与少年白皙脸庞一衬,更加显得黝黑,心头又是不爽又是嫉妒,又酸又涩,
你一个男人怎么生得比我一个女的还要白净?
这还是李辛夷第一次为自己的肤色感到自卑。
她越想越气,两腮如河豚般鼓起,气冲冲的磨搓着少年的脸庞,直到把那白皙肌肤搓到泛红为止。
却不曾想就在下一秒,少年嘴唇翁张,从唇缝中溢出一声细碎呻吟,
紧接着,一双与常人迥异的月白眼眸徐徐睁开。
此刻,李辛夷清晰的察觉到,
——她的心跳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