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八十章 真英雄(2 / 2)带着星际到末世首页

原来从几年前开始,王普照便对费翔、姜衡二人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多少次扪心自问,费翔为鸢城人选择的这条路对不对?

如果出一道选择题,表面看来90以上的鸢城人都会认同城主的意志但是,如果鸢城人以往接受的不是仇恨教育,给更多人读书识字、独立思考的空间,他们还会认同城主的意志吗?

王普照感觉很迷茫,随着军旅生涯不断增长,见过各种各样的所谓“奉献”所谓“牺牲”,就包括牛峰、小勇等人欺诈再生药剂的事情,他深深地感觉到这样的鸢城是没有希望的,所有人都在费翔编造的一个专属世界里扮演“自我”。

用更加好理解的话讲,鸢城是费翔个人的神国。

是的,是个人神国,比个人王国还要极端。

王普照越来越反感费翔与姜衡,内心越来越压抑,觉得人生都失去了意义,与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他萌生了死意这源于他认识自身困境,上位者的罪恶,但是又无力改变鸢城的黑暗。他有老婆、孩子,他没有办法放弃她们,只能忍耐着,沮丧着,变成费翔、姜衡手里的枪,脚下的奴隶。

信的前半部分是王普照对费翔、姜衡的控诉,以及对无法改变当前状况的伤心失落。

后半部分才是留给侯汉敏的遗言。

王普照不知道自己能否继续坚持下去,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无论是自寻短见而亡,还是死在城主发起的军事行动中,他希望侯汉敏能够照顾好翠云跟菲菲,而不是把所有精力放在为他报仇这件事上因为有时候凶手并不是被杀者真正的仇人。

王普照还说,他知道侯汉敏喜欢翠云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有好兄弟照顾母女二人,他会含笑九泉,开心瞑目。

遗言至此终结。

侯汉敏握着纸张的手微微发抖。

他回想起车队离开济城前侯汉敏与鸢城方面联系,相熟的士兵很开心地说鸢城来了大人物,那位熊猫人军团副军团长的出访会改善鸢城与宝石城的关系,他们以后会吃上廉价的海鱼罐头。

王普照很高兴,在济城市场给菲菲带了很多礼物,又花大价钱给翠云买了一盘刻录“甜蜜蜜”的磁带。

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带着善意到访鸢城的人突然袭击了运输车队,从一个和平使者变成暴力劫匪。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会愤怒,会震惊,会对熊猫人军团那位副团长咬牙切齿。

王普照不会,他了解的更多,也想的更多。

所有的幻想破灭,所有的期待磨灭,事实证明唐岩不是鸢城走向光明的引路人,而是城主大人的一位合格外援。

他愤怒,他仇恨,他震惊,但是愤怒、仇恨、震惊的对象不是那个叫唐岩的男人,是那个叫费翔的“伟大城主。”因为发生在小勇、牛峰身上的事,现在也发生在自己身上说是命运的诅咒也好,说是历史讽刺也罢。

虽然侯汉敏不知道王普照那时心情如何,但是联系这封遗书的内容,大概率对未来与人生失望透顶,最终走上死路。

换句话说王普照很可能是自愿出去的,好让唐岩给他一个痛快,结束这可悲可叹可怜,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这样做他自己解脱了,还会变成一个死战不屈的英雄,为妻子与女儿赢得更好的待遇。

想到这里,侯汉敏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他在怀疑一件事自己能够在那场对抗中活下来,恐怕不是倚靠装死骗过唐岩,是对方需要留一个活口来告诉鸢城人发生了什么,从而加深鸢城人对宝石城与熊猫人军团的仇恨,完成早前飞艇进入鸢城领空时唐副团长提到的交易。

如果说王普照识破了城主的奸邪伎俩,那么王普照的自寻死路还有另一个用途以自己的死保住他侯汉敏的命。

啪嗒,啪嗒,啪嗒

黄豆粒大小的泪水打湿了军装的衣领。

他从未想过王普照的死亡背后有那么多隐情与深刻。

若是没有飞艇传语,若是没有撞破费翔、姜衡密谋西进,他或许依然埋在鼓里,沉浸在自己的英雄梦中,像每一个鸢城人那样仇恨熊猫人军团,仇恨唐岩。

“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问到第五个“为什么”的时候,侯汉敏不问为什么了,因为巨大的羞愧与羞耻像铅云从天空压下来,把他的灵魂笼罩。

放在以前,王普照说出那些心思他会信吗?

不,他不会,不仅不会相信,很可能会把这件事汇报给上级,让思想指导员给王普照做心理疏导,把好兄弟从“邪路”上拉回来。

真是那样的话,他们还做得成好战友?好兄弟吗?

运输车队遇袭事件后,他被费翔塑造成一个英雄,受到所有鸢城人的敬仰。

事实上呢?他算什么英雄?!

王普照才是真正的英雄起码对翠云,对菲菲,对他来讲是无可替代的大丈夫,真英杰。

轰!轰!轰

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将他惊醒,侯汉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诸般情绪,扭头看了翠云一眼,发现她背对着他,手在脸前轻轻抹着,像是在擦脸上的泪水。

拉着妈妈另一只手的小女孩儿很纯粹,很天真:“妈妈,侯苏苏,你们怎么都哭了?”

王普照赶紧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痕,把那封信折叠起来收进怀里:“侯苏苏想起你爸爸了。”

听到“爸爸”两个字,女孩儿的眼睛很快红了:“菲菲也想爸爸了。”

侯汉敏赶紧向翠云使个眼色,让她快点上车,一面说道:“侯苏苏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女孩儿破涕为笑。她的情绪就像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

嘟嘟嘟嘟嘟突

机车带着低沉的吼声远去,来自地平线的风吹起一家三口的发与衣,在半空飘着。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翠云:“”

侯汉敏:“侯苏苏带你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到那个打枪的地方好不好?”

“好。”小女孩儿的应答很清脆,好像新剥的笋。

呜,呜,呜

片刻后,侧三轮摩托带着低沉呜鸣与飞扬的尘土消失在北方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