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硬生生分开他们紧握的手,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瞎子,能跑多远呢。
“你这个恶魔!”
由火炮手率先开始,接着这座临时医院所有的剩余病患都向我说出最为恶毒的言语
直到我掏出原属于老戴尔的那把手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世界安静了,他们都一脸恐惧看向我。
“走吧,走吧。”
我把能用到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一个提包,交给助手,她拥抱了我,然后被我冷硬地推出了帐篷。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所有人对面,剧烈颤抖的手就快握不住枪柄。
那一刻,我想起了很多东西。
我想起了那天的硝烟,想起了弹坑中的尸体,想起了那轮血月,想起老戴尔,想起了那个少年,想起了溅在脸上温热的血。
我当然知道我该做些什么,特别经历在这临时医院的三个月,成为一名麻木的随军医生后,我当然知道我他妈该做些什么。
我当然能想象出,敌人发现这间帐篷,发现里面蜷缩的一群可怜虫,他们会如何宣泄压抑已久的怒火。
可是.....
我将枪口塞进嘴里,感受金属触碰牙齿的冰冷味道,食指触碰扳机,就在我即将扣下去的时候。
病患绝望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
“杀了我。”
一个声音响起,接着是第二个。
“杀了我。”
第三个。
“杀了我。”
.....
我呆住了。
那位瞎眼的火炮手从床上滚落,挣扎着向我爬来,然后用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两行血泪从他那空洞的眼眶滑落。
“混蛋,你又要逃避你的责任吗?”
他怒吼道,“医生,杀了我!”
随后,我举起了手中的枪。”
雨势愈加强烈,连绵的雨点打湿了二人的头发。
“你提前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马修拍了拍曼森的肩膀,轻声说道。
“嗯,军医完成了他最后的抉择。”
曼森笑着开口,“所以,拉斯特先生,我也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我的手不仅能缝合伤口,也会带去死亡。
以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你能比我做得更多,而且并不只是缝合伤口那么简单。”
“.....更多.....”
扑通。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收尾,向后看去,不知何时便怀抱雨伞等候的少年昏倒在雨中,血红的液体正从那具孱弱的身体向外流淌,于雨水中稀释。
“快把他抱进去。”
没等曼森说完,马修便已行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
雨夜天台便只剩下曼森一人,刚才的故事是他的亲身经历,每一个人物都曾真实存在于他的过往,在记忆中栩栩如生,他最后做出了抉择,他没有说谎,他只是没说明白。
他没有开枪,他逃跑了,逃离了帐篷,逃离了战场,逃离了渴望被杀死的病患,逃离了他的责任。
后来他凭着这份战场履历成功入职了医学院,并成为其中一名颇具威望的教授。
一日,他像往常一样买了一份晨间早报,醒目的头版头条和其下附带的相片让他手中的咖啡杯跌落在地,引起身旁女士的惊呼。
五台绞刑架,五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