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化。”

那声音极轻，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沉闷，那张传单轰然闯进叶化脑海，挤走了他喊叫的念头。

他原本的计划在暗中静悄悄消散了，他压低声音，确保不会把家人吵醒。

“我家没东西可以偷，快点走，我不报警。”他伸手大概可以抓到对方的脚，但叶化不敢赌对方有什么打算，万一这人手里有刀怎么办？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一家人发现家中进了小偷，结果没等警察来就发生冲突，最终出了两条人命。

叶化擒过来工地偷钢板电缆的贼，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壮到可以一口气搬三块板上楼的人了。

他焦虑地等着，祈祷不速之客会自行离开，却听黑暗中那人发出近似叹息的声音。

“叶化，你想重新站起来吗？”

恶作剧？某种对他残疾的嘲笑和报复？叶化想要再次催促，但那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令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集中在这句话上，顺着它思考下去。

想，他怎么会不想？

他想站起来走路跑跳，他想要曾经拥有过的健康的身体，他想半年前那天根本就不去上班，不要到外墙干活，或者提早一天到楼顶提醒其他人要把材料绑好......

这些事情他在躺着的日子想了无数次，用虚假的想象尝试抚平痛苦，可它带来的却是更多的伤害。

“想吗？”黑暗又问。

“想。”叶化回答道，他开始怀疑自己并未苏醒，只是深埋在一个过分真实的梦里，“你能治好我吗？”

“我能，但你要为它买单。”

账单又充斥在叶化的头脑里，他觉得这场对话有些好笑，更加确信自己是在做梦，但还是把那个能够承受的数字算出来了。

“我只能凑出来五千，如果你能打欠条——”

“......我不要钱，我要你的灵魂。”那声音停了一会儿，“你会难受上一阵子，但你从此就将恢复健康。”

叶化没有回答它，他动了动酸痛的胳膊，屋外的冷风刮着他知觉残缺的上身。被子可能又滑掉了。

他要么是疯了，要么是睡得太昏了。这是神灯的故事吗？孩子们的课后读物之一？某种童话？

黑暗提高音量，用“最后一次重复”的严厉口气问道，“叶化，你想重新站起来吗？”

奇怪，它听起来有点像个女的。

“我想，我当然想。你要什么就拿去吧，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认真点，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我想！够了吗？”叶化半是疲惫半是恼火地低喊。

“那么，交易完成。”

话音刚落，黑暗中有某物用力戳到叶化手臂上，他皱起眉头抓向黑暗，却扑了个空。只听一阵脚步声往门口挪动，他眼前便亮了不少，迎面吹来清凉的夜风......

有人从门口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