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静静地等候着，也揣摩着皇帝话里的含义，这句话到底是对卫文说的，还是指桑骂槐，对他说的，这梨是他还是梨？

正在思索的时候，燕云开口道“那你觉得王安石能不能常驻内阁？”

“这....”于唯沉默了，他是吏部尚书，理论上主管官员考核，但如今不过是个闲职，陛下此言到底是何意思？沉吟了片刻，叩首道“微臣认为..”

“不能？”燕云打断了他，已经起身走到了于唯的身边，俯视着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为了燕国的安稳，臣认为不能！”

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安石刚愎是事实，行事张狂也是事实，到底是迎合圣意还是陈述实情，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迎合便是虚伪，陈述变为忤逆，若是国师、大师，陛下的爱将，选什么都对，像他只不过是降罪的名义不一样。

“于唯，你可知朕在监视你和吕涛？”

“臣...知道”

“魏忠贤告诉你的吧？”燕云淡淡地笑了起来，毫不在意，也听不出什么“魏忠贤为了内阁首辅的位子，想要拉拢你和吕涛对抗徐进为首的老臣，这些事朕清楚，但朕不关心，你站谁的队，朕也不关心”

突然被指出了结党，于唯心中顿时一惊，自古以来结党营私都是杀头的大罪，如今陛下轻飘飘地摆在了明面上，是要将他杀鸡儆猴么？

于唯的大脑里瞬间运转起来，能在五十岁混到了一个巡抚的位子，哪里是个废物，只是在朝廷之上，一个巡抚实在有些不够看，封疆大吏？

别逗了，当初燕南天在位的时候，拉拢他的时候，他跟着严嵩，后来燕南天倒台了，严嵩也倒了。

在然后是瞧不起他的张之悯、和珅，现在是接受他的魏忠贤，他犹如能够随便利用的工具，被人随意丢弃。

“朕想知道，你为谁当官？”

燕云哪里知道他想那么多，缓缓蹲了下去，看着于唯，目光幽幽，平静、清冷，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淡笑一般。

“微臣忠于陛下”

“出去吧”

“微臣告退”

寒冬腊月，出了门的于唯只庆幸自己还活着，虽然到最后陛下也没有说王安石到底留不留，但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至于告诉魏忠贤这个消息，别逗了。

他还想多活几天。

就这样，于唯抱病在家待了几日，王安石常驻内阁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于此同时，原本由内阁首辅负责的批红权，重新归于司礼监卫文，魏忠贤派系手握票拟，张居正派系拿着财政大权，徐进等老臣派系吃了战争的福利，明面上兵权在握日子倒也舒坦。

唯一不舒坦的只有此刻在建西省的罗忠，边塞荒凉、混乱超乎他的想象，内地的建制教化推行极为缓慢，甚至奴隶横行。

....

燕云哪管那么多，内阁的事情，让内阁处理，他晃悠着乘坐着官轿，到了京城，不远处的妓院在大冬天，依旧身姿婀娜，风情冻人地拉着客。

偶尔有一些可怜兮兮的人路过多看一眼，便无辜得到了几声怒斥，好似别人在幻想着什么。

“官人来玩呢~”

一名妓女叫着燕云，却得到了冷冷的蔑视，若是寻常，他也就打个哈哈，开个玩笑糊弄过去了，但今天，很不凑巧，他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