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到某处，又停了，几个人带着热风上来车厢，有脚步声停在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同志，这里有人坐嘛？”

李满堂开始没有注意，那女人又问了一遍，他这才拿开帽子，看到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衣的年轻女人站在他面前的过道，小心翼翼问她。

女人怀里的还抱着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几个月。

女人头发乱乱的，脸上都是汗珠，胳膊上挂着个包袱，包袱的缝隙露出一些小孩子的衣服。

“没人。“

李满堂随口应了下，身体朝窗户处轻轻挪挪。

这年头的车，两个座位中间没有什么阻拦，只是并排的排座，他稍微让点，就能让女人适当多坐些。

然后，将帽子放下来，继续假寐。

“谢谢啊，同志。”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长相也还算清秀，看年龄其实和李满堂差不多。

只是这个年头，女孩子普遍结婚早，生娃也早，这种事情倒不算稀奇。

感觉女子小心翼翼坐下来，车子微微摇晃间，她的身体偶尔会触碰到李满堂，每次撞到，她都急忙小声道歉。

李满堂只是淡淡的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天渐渐彻底黑下来，车离开庆城最后一个乡镇，进入秦省的范围之内。

走到一处位置，车又停了，听脚步声还有些上来。

李满堂心里暗暗腹诽，刚才他打量过车厢，座位早已坐满，过道坐小板凳的人也有好几个，竟然还要上人。

已经严重超载，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但这些事他也管不了。

“后面的挤一挤啊，出门在外，都互相给个方便。”

大嗓门的售票员还在吆喝。

但后面有人不满地说：“挤得人都转不过向，还要上人作甚？”

“不要再上了，车太重，开起来也危险。”

“不上了不上了，最后一波人，稍微挤挤，配合下。”

押车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矮矮的，但看起来身体蛮壮实。

这年头坐车的人处于劣势，出门在外，多半都怕事，听押车人这样说，便没有继续说啥。

“翻过前面这座山，我们会半路停第一次车，第一段路要走两个多小时。”

押车人又提醒。

说完后他拉下司机旁边一个小座位，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就着车厢内的灯光开始看报纸。

车厢内人经历初上车后的陌生，慢慢也开始交流起来。

无非就是一些去西安做什么，家是哪个村的，家里有什么人，日子过得富裕还是贫穷之类的闲谈。

李满堂对这些都没兴趣，继续保持沉默。

可这时，身旁的女人却轻轻戳戳他，“同志，给。”

他睁开眼，看到女人手里拿着个苹果，红红圆圆，看起来味道就很诱人。

但李满堂却只是摇摇头。

“谢谢，我不喜欢吃苹果。”

“哦，我们家自己产的，很甜的，你尝尝？”

“真的不用，其实我对苹果过敏。”

李满堂再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