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申时三刻之后,石承终于吭哧吭哧地把三十道题目全部完成,向吴能交了卷。石承的字写的很规正好看,因此卷面也非常清亮。
吴能接过写满答案和过程的竹纸,一眼扫过去,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错了多少道?”铁面悠悠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吴能没有回答,他认真地检查了每一个题目。
“二十三题正确,七题错误,已经过了答对二十题的合格线了。”吴能抬起头来,看向石承的眼神有些古怪,“老石,虽然你花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但得承认你确实很有数算方面的天赋,因为你解题的思路,有很多都不是常规的步骤,我猜你以前可能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堂数算教育吧,这些解题步骤是不是你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
“呃……”石承一时语塞,兀自嘟囔着,“也不能说完全没上过学堂吧,不过拜师学艺的那段时间确实没有。”
“比如说这道求算概率的题,其实是有一个很常见的算式能够直接套用求解的,但老石你这里是一通分析后用了……穷举?”吴能咧着嘴评价道,“得亏这道题涉及的可能性还不算多,要不然你能列到手抽筋去。”
“这一道型学【注1】题的求解思路很有想象力。”吴能的手指在了第十八题上,这次是由衷地赞赏石承,“老石你居然通过重新分割拼组图形的方式解出了这个多边木板的面积。”
“快点点评吧,咱们一会儿还要赴宴。”铁面提醒了一句。
吴能意犹未尽地又把答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比较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从藏天箱里取出一本厚厚的黄檗纸书,石承伸起脖子一看,书封上面写着“算学四论”一行大字。
“老石,这本书你先拿去研读,算学乃是我机关术一门的根基之法。我师父在时就一直叮嘱我,优秀的机关术大师必是优秀的算学大师,所以如果你真的有心学习这项法门,就务须精通算学。”吴能说着,将书交到了石承手中,“这本《算学四论》的内容分为方程、型学、概率和致用四个大的分卷,包含了大部分算学的基础知识。”
石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卷厚书,道了声谢后,将其收入储物囊里,准备随时研读。
学艺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石承一看沙漏钟,时间也不早了,便和同伴们一同洗漱,还换了件干净整洁的衣服,然后托店家雇了辆马车,前往听潮阁赴会。
来到港口的时候,恰逢船工们交班,临近港口的街巷熙熙攘攘,车夫不得不把车速放慢下来。
石承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今日的邸报,国外要闻和之前相比内容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国内要闻这里今日则是铺天盖地的排满了金鹰贤者信徒们将在近日举办纪念反对歧视“嗜杂食者”大上书的花车游行这一消息。
吴能趴在窗口,远远地欣赏夕阳落日下的霏露城大港湾,此时正值船工交班,大多数的货船都停泊在港中,伴随着悠长的海潮低鸣,港口中的千船万舸宛如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动城,其雄伟壮观,远胜西漠登南港百倍。
蠕动过两条长街后,马车驶进一条栽满绿树,路边还零星地修葺有花圃的幽静小巷,周围的车辆行人终于开始变少了,这条巷子附近多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船工们一般不会来到这里。
车夫在一座塔楼样式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他转头对车厢里的乘客喊道:“三位客人,已经到听潮阁了。”
石承三人闻言下车,付完车费后,站到了塔楼的门口。
门前的匾牌上写着“听潮阁”一行字体圆润优雅的金色大字,石承仰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塔楼,如果不是里面隐隐传来的酒菜香气,他还真很难将这座高楼和酒楼联系起来。与此同时,石承还在塔楼的楼身上发现了灵纹阵法的存在,这让他对听潮阁的东家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门口的侍者一见到三人往门口走,便机灵地迎了上来,“三位公子,请问可有预约?”
“我们是临月城使团的客人,烦请引路。”石承很是礼貌地回应道。
“原来是洛姑娘的客人,请跟我来。”
侍者身上的服饰华丽整齐,风度翩翩,更让石承惊讶的是,此人居然还有修为在身,甚至比吴能还高一些。
穿过正堂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圆形高台之前,高台边缘有一半多处于墙壁的笼罩之下,墙壁内侧和高台上都刻有蕴含空间法则的灵阵。
石承一见之下,便大致能猜到这阵法的用处了,“这酒楼的东家,和能来到此处的客人,大多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啊。”
果然,侍者介绍道:“我们听潮阁自一楼往上,都是一层一间,共有八层,楼内有上下的楼梯,不过仅供紧急时刻使用,平日里客人上楼或侍者传菜都是走这里的传送阵法。”
铁面的眼神很是平淡,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吴能可没有这么淡定了,若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失态,他早就跳了起来,惊呼感叹酒楼里居然还能用到传送阵法。
侍者领着石承三人走上圆台,他从衣兜里取出一枚小小令牌,在墙壁上的灵阵中轻轻刮了一下,随后迅捷无比地敲击三声,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已经到达了酒楼的三层。
“三层到了,三位公子请进。”侍者彬彬有礼地弯腰致意,同时伸手向着面前宽敞的甬道摆了个请的手势,“洛姑娘来的最早,已经在里面等候诸位到来了。”
“注1:型学即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