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最大的梦想是去香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个性店,而毛三的梦想却不是做生意,起码在那个时候还不是。
京城的生活节奏很快,每天早上和吴姐三点四十起床,四点出门,早餐是一袋纯牛奶,毛三喝不惯也不愿多提要求,只好空着肚子和嘴里叼着一袋纯牛奶的吴姐一路在路灯下狂奔去赶公交。
好像只有在电梯或是公交车上她们才不会奔跑,可即便是这样,公交车上从来都是早已塞满了人,整个路途要换乘三次车,全是人贴人挤着站一路,其中一站会经过天安门,那个在电视上和书上见过的画面,她只能在人缝里匆匆一瞥。
公交车上经常会有晕倒的人,不明原因。
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姑娘就忽然倒在她的脚边不省人事,有人探了下她的鼻息,说是猝死。
吴姐说,北漂不好当,生活节奏快,压力大,猝死的年轻人她见过不少。
毛三起初不觉,很快她的身体也快招架不住了。
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画家会吩咐她一天跑去很多地方拿货、调货、补货、送样品等各种任务。
一天忙得无暇喘息,一会儿西单一会儿三里屯儿,目的地刚到,电话任务又来了,不是秀水街就是动物园批发市场,还动不动就要跑去潘家园、木樨地。。。。。。
不知道路线怎么走,画家只会说自己想办法,还非常苛刻,超过规定时间基本都要后果自负。
那些日子累得精神恍惚,双腿都要跑断了,一天能顾上吃一顿饭就不错了,人在暴瘦,裤子都松得不好穿了,让吴姐帮忙在批发市场砍价买了条最小裤腰的裤子,她穿上都嫌松。
下班遇到画家在家的时候,还会对她提出各种要求,给家里做卫生、买菜洗碗什么的,不过,老板娘人很好,替她说话,说她已经很辛苦,工作起来也相当卖力,别的一律不做要求。
这份工作真心是要命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毛三瘦了近二十斤。
连她自己都害怕的是她根本吃不下饭了,心口开始隐隐作痛,呼吸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疼痛难忍,时而还感到无比憋闷,要窒息了一般。
工作的第十四天,自觉体力不支无法继续工作,便向画家请假,无奈画家不肯,老板娘见她脸色不好,应允她在家休息一天遭到了画家的反对,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那一天,画家夫妇都在家,画家还是忧心她是个骗子,以为她会耍什么花样,对她的身份和来历进行了一番盘问和调查。
“你这也太夸张了!做法有些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她一个小姑娘家,看着就不像是有坏心眼儿的人,况且还生着病呢,你有必要这样吗?”
老板娘在一旁对她老公有些不满地道。
“你懂什么!好人坏人既不写在一张脸上,也不分年龄,我上过的当还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难道上一次当,谁都不可靠了?”
老板娘又顶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架势,俩口子要吵起来,毛三忙开口,道:
“阿姨,谢谢你信任我!没事的,你就让叔问吧,让他图个心安,俗话说根深不怕风动摇,身正不怕影子斜,问清楚查明白了,叔心里踏实,我也坦荡荡。”
这么称呼,是老板娘的意思。
“看孩子多懂事!你也就差不多行了!别在家闲着没事干净整些没用的!”
老板娘说了他老公几句,又转脸温和地对毛三说:
“身体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先带你去看医生?下午我还要去厂里看一下,晚上我跟你叔还有应酬,回来的晚,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吃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或是等吴姐回来做,好吗?”
毛三还没来及应声,就听画家不耐烦地发声了。
“啰嗦的很呢你!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你教?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你要去厂里就赶紧去,别在这儿婆婆妈妈个没完。”
老板娘瞪了眼画家,拎包走了。
画家对她查问完,说:
“小毛啊,我现在对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要你在这儿好好干,我跟你阿姨都绝不会亏待你,你也能看出你阿姨很喜欢你,过些时候,你阿姨有打算再经营一家批发店,等你能上手了,就交由你去打理,薪水也会给你上调。。。。。。”
短暂的半个来月,毛三已做了个大胆的尝试,同学arin的表哥在她们职校不远的大学城外开了个外贸服饰店。
毛三曾经有光顾过他的店,也因为和arin是同学,和那外贸店的小老板也算得上是朋友,在市里工作的时间里,中途也去过一次,对方还要了她电话。
吴姐说蜡染服饰不是什么人都能欣赏得来,而且衣服很挑人,不是谁都能驾驭,故而,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商圈或是群体,市场如何不好说。
毛三想看看效果,自掏腰包从吴姐手中买了几件蜡染服饰说是自己和朋友穿,至于为什么不说实话,原因是画家有个古怪的规定,就是员工自己不得掏钱拿货卖。
这个规定,毛三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
员工拿货跟老顾客拿货是一个价,卖谁不是卖呢?有点费解!
画家这人,说实话,毛三不喜。
她是他的员工,他却把她当成奴隶一样压榨!每一天都让她一刻不闲!
还有,他的心就像是铁铸成的,一次把她带到厂里,拿了约莫九十斤左右的货物,恰巧下车没注意脚下,崴了脚,虽不是很严重,但还是好一阵走路不太灵便,又是暴热的天气,毛三忍着脚痛,看画家有些吃力地拖出一大袋子货物,以为是放车上,画家却对她说:
“把货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