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人们起的很早，孩子们起的也不晚，除了小四。

小四起床的时候，周向南早就赶集去了，周梅也上学了。牛凤仙正在搓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几个孩子昨天疯玩了一天，一个个跟灰孩子似的，晚上还没洗澡就睡着了，早晨牛凤仙把周梅拽过来洗了个澡才让她上学。

“哎呦！小懒虫起来啦！饿醒的吧？来，姥姥给你打水，洗洗脸赶紧吃饭，饭还在锅里没凉呢。”牛凤仙一边说着一边擦擦手就起身了。

“姥姥，我起的可不晚，是你们起来太早了。”

“哈哈，不晚不晚，你看看热头都到哪了？晒屁股喽。”

牛凤仙咯咯笑，拿着脸盆去灶台中间井坛里打水去了。太阳已经有树梢高，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四伸了个懒腰，走出院子。沈冬兰一边喂猪一边拦着周杏，不让她离猪太近。沈冬竹拽着小三跟着跑，小三的身体越来越板扎了，到处乱跑。沈冬兰每天刻意的教小三数数、认字，并且一有空就和小三交流。小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小三比以前灵性了很多，现在已经懂得简单的表达，说话虽然还模糊，但最起码会张嘴了。

也只有母亲才能下到这种功夫，不厌其烦的一天天教一遍遍教，男人根本没那份耐心。

周向南更多的时间在和小四商量事情，这不由的让周梅感受到了冷落，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敏感的时候，小四昨晚算是白挨了一巴掌。

门前小河水缓缓的流淌，水不大，水面上还飘着一片片草末，应该是上游有的人家麦子收的晚，扬场时顺风飘到河里的。不时还有小鲫鱼透过草末呼吸新鲜空气。

远处工地已经打了一溜简易的窝棚，工人们已经在忙碌，有的在垒砖，有的在拌浆。另一边还有几个人在抬着一个大夯往地上砸，整齐的号子传出很远。一辆满载沙子的车子正从远处驶来，后面隐约还追着几个孩子。

牛凤仙端着盆找到大门外才看见小四，“这孩子，跑外面来干什么？来，姥姥给你擦把脸。”

牛凤仙稍稍拧干毛巾，覆在小四脸上擦起来。小四站着不动，任由姥姥施为。

“姥姥，小姨今天还不上学呀？”

“你小姨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好好学，上也是白板，随她去。阿孩你以后可别跟你小姨学，争取考个大学生回来。”

听着老娘的编排，一边的沈冬竹直翻白眼，赖话谁都不爱听。小四看着好笑，姥姥家的读书观念是想读就读，不想读就回来种田，从不勉强，所以沈冬竹能上到初中已经是高学历了。

叮铃铃……叮铃铃……

屋里的电话已经响了一会了，还是沈冬兰耳朵好使，首先听见。

“阿娘，你把还剩下的这一点猪食舀到槽里，我去接一下电话……”说完就急急忙忙往院子里跑。

小四自然也跟了过去，后面还带个小尾巴——周杏。

“喂——哦，他上集去了……对，我是。好，他回来了我对他讲，好，好——”沈冬兰放下电话，对刚刚进屋的小四说：“是方土改的电话，说那两块地的规划批下来了。”

“还挺快，方土改也用心了，他在方支前面前还怪重要的，不然哪有这么快。”

“越快不是越好么。我给你盛饭，再不吃就该和中午一起吃了。你这孩子，天天睡的也不算晚，怎么那么喜欢赖床呢。”

“弟弟懒……”

“哈哈，就滴！你弟就是懒，杏子别学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