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眼中的怜惜已经不言而喻，叶蓁蓁心里明了，伏在兰兮的手臂上沉默着。

上一世亏欠刘景良多，这一世叶蓁蓁曾给过刘景儿女嬉戏绕膝的憧憬，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无法做到。

原来纵使重活了一次，她依然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层层叠叠的愧疚如山洪席卷而来，这种无力感快要将叶蓁蓁给淹没了。

“人生哪能得完美？这不是他的错，亦不是你的，所以无须自责自怨。”

兰兮抚了抚叶蓁蓁的秀发柔声说道：“经过许多事，见过很多人后，到头来都会明白了遗憾才是生命的常态，殊不知你能安好，便已是他人的上上签。”

往事不敢回首，一忆便是殇。

他们的那一世，充斥着阴谋算计。

使命，责任，家国，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无奈。

也曾偏执一意孤行过，逃过，恨过，亦错过，却仍不舍地一直深爱着。

她撕心裂肺逼过他刺向她的胸膛，对他残忍说出生死不复见的诛心之言。

他亦绝然用一把火烧尽了灰暗无望的人生，更以此祭奠了他们不死不休的爱情。

当年她听不懂被偏爱的人总是可以肆无忌惮这句话，等到能懂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少年郎。

曾应允过的成年礼一定会来，结果为了她，少年天上人间两次都等不到自己的成年礼。

人生处处皆是遗憾，她欠他的太多，兰兮已经无从弥补起了。

故而若能让他们在人间圆满一次，即使违背了天道她也要去做。

叶蓁蓁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谢谢你兰姑姑。”

“傻孩子，对我们永远不必言谢。”

远处有二人逆光朝着她们这边走来，叶蓁蓁和兰兮起身迎了出去。

本还在尴尬僵着的刘景和紫阳真人，见到亲自来迎接自己的妻子那一刻都扬眉浅笑了起来。

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又突兀地在叶蓁蓁的脑中跳跃了出来。

怎么可能？

两辈子她都没听说过紫阳真人和兰姑姑他们有孩子呀？

刘景走到叶蓁蓁身侧，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大掌里，暖意透过指尖流向四肢百骸，也拉回了她天马行空的深思。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今日是叶蓁蓁的生日，也是叶家人习惯过的小年，出来之前叶奶奶就叮嘱过让他们早点回，更主要的一层是刘景担心叶蓁蓁会受寒。

“好，”叶蓁蓁乖巧地应着，又让刘景与她一起对着兰兮夫妇深深鞠了一躬。

“安心便是。”

刘景和叶蓁蓁的脚步皆是一顿，紫阳真人的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剂，顿时就安抚了他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

目送小夫妻走远后，紫阳真人虚空伸手取来一件狐裘为兰兮披上。

她神魂早已回归仙体，他却依然保持着在人间时的习惯。

“是不是我不做，你也会如此？”

刚刚他说的那短短四字，她便已明白了他的心思与她本是一样的。

“伤筋断骨的苦痛上一世他们皆已受过了，这一世若是天道仍要如此无情，那我便还它一命替儿抵过。”

兰兮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两枚凤翎，一次赠她，一次护子，唯独从没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