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并非林曦想要问出个所以然，他只是想干扰暗黑原灵的思绪，延缓过河的时间。他明白，眼前这河水，对于来救援的人，只怕是个天堑。

这是最后的机会。

“等。”

“等？等什么？难不成，对岸有人来接？”

“没有。”

“那你等什么？”

“涨潮。”

“涨潮？这水至轻，就算涨潮，又能如何？”

“我是在等河中河涨潮，该不会，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林曦马上明白了暗黑原灵的话中所指，不过倘若没有去过南海离岛的池中池，只怕现在他也只能尴尬的点头。

“很快，东方大泽的水，会灌入弱水河，沉于这弱水之下，成为河中河。大泽之水涨到最高潮位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过河了。”

“最高潮位？不会把这里都淹了吧？”

“你想多了，下河之后，也就弱水及腰吧。到时，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去了。”

“怎么过？这周围，也并没有渡船啊？”

“你以为只有他能冻结河水？”

林曦注意到了河水的变化。刚来之时，那水看上去清澈无比，不过一眼望去却显得幽暗深邃得可怕，似乎深不见底一般。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河水看上去慢慢变得浅显了起来，就好像那河床浮了上来一般，随着水面轻轻的浮动着。暗黑原灵满意地点了点头，拔出天雷剑，伸进了水里。剑身的辉光将河水照得通亮，一条冰丝如游蛇一般从剑尖爬出，游向了河中河。那冰丝一经触碰到大泽之水，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马上犹如冰花一般绽放了开来，只见那河床从剑尖之处开始停止了浮动，变得模糊了起来，那是冻结的大泽之水形成的冰盖。很快，随着闷响声的远去，目视所及之处，弱水之下都已是冰层了。

“请吧。”暗黑原灵不由分说，架起林曦便向河中走去。

让林曦颇为惊讶的是，往前挪着步子，完全没有涉水的感觉，如果非要说觉察到了弱水的存在，那只能说两腿之间不停有微风拂过。

逆水河并不算宽，不过数丈之远，暗黑原灵带着林曦很快到了对岸。

林曦回看了一眼。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

暗黑原灵说着再次向着弱水之下的冰层挥出了一道弧光，这次，没有什么声响，不过，林曦明白他做了什么。这条弱水河，同样成为了一个陷阱，一个牢笼。

“你已经困住他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从不觉得能真的困住他。这，也是缓兵之计。”

“这不像你的做派。”

“只有蠢货才会向一头困兽伸出屠刀。”

“可是，你对猎神族，就从未手软过。”

“你还不明白吗？葬送他们的，不是我，是他们的自负。”

林曦突然晃了一下神，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这一点儿，暗黑原灵并没有太在意。

“我觉得，你现在也挺自负的。”

“哦？是吗？现在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暗黑原灵后撤了几步，“证明一下。”

林曦蓄积了强大的灵力，再次试图挣脱锁链，结果意料之中，非但没有成功，锁链反而更紧了。

“自讨苦吃。”

林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暗黑原灵没有再多做耽搁，拉着林曦进入了迷雾之中。

迷雾很厚，走了许久之后，暗黑原灵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手来，在空中挥舞着，如同用手擦去镜面上的水汽一般。让林曦想象不到的是，眼前的雾气，竟然真的随着暗黑原灵的手，被拨了出去，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很快，眼前现出了一个巨大清澈的深渊，幽深不见底，“不用问，想必这就是此行的终点-无尽深渊了”林曦心里暗自惊叹，在迷雾被拂去之后，这无尽深渊并非林曦所想的那种暗无天日的阴森恐怖之地，反而豁然开朗。这重迷雾，就像一道视障，藏住了里面的秘密。没有了迷雾的遮挡，深渊周围的九座向内拱卫的高峰也变得清晰可见，如同手掌一样，将深渊抓握在掌心。这些高峰的间距是如此的均匀，以至于林曦心中疑惑，它们不太可能是自然的杰作。不过即便是灵神，只怕也没有这等移山削峰的力量。

“那是承咒法器。”

林曦收回了视线，不可思议地看着暗黑原灵。

“什么？那……不是山吗？”

“不，那只是拟像。”

“那拟像作法器……难不成，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说了，那是承咒法器。虽然我痛恨这些东西，但这是灵神之间的较量，唯有灵神才能如此。”

林曦当然明白暗黑原灵的话中之意，这让他想起了那位土灵老者，他俩的自负，如出一辙。

“这里看上去跟想象中的，大为不同啊。”

“在你们心里，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邪神，既然是邪神，被封印的地方，也应该是一个阴暗恐怖之所？”

“这应该是常人的本能认知吧？”

“呵！”暗黑原灵冷笑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再多分辨或者解释什么。

“不是说，你被天雷大阵封印吗？这晴空万里的，哪来的阵灵？”

“天雷大阵？封印？”

暗黑原灵几乎要笑了出来。

“怎么？”暗黑原灵的表情，让林曦有些糊涂。

“天雷大阵是有，但是，”暗黑原灵眼睛转向了林曦，眼神中，满是嘲讽。“它，不是用来封印我的，而是，护佑我的。”

“护佑你的？怎么可能？当年，你不是被两位灵神联手封印在这里的吗？”

“他们？呵！你说的没错，不过，他们封印我的法咒，不是天雷大阵，而是这无尽深渊的弱水。弱水就像一个牢笼，将我的灵身死死地困溺在其中，然后，造出了这九座拟像，作为承咒法器，不断延续着咒灵。”

“那天雷大阵，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那是护佑我的。”

“为什么？既然他们联手封印你，为何又要保护你？”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当初，不直接将我的灵身毁掉，反而大费周章地施加法咒？”

“相隔千年，这种事情，我又怎会知道，你直说就是了。”

“真为你的身份感到羞耻，什么也不知道。”

“不要拿身份说事，我若是什么都知道，还会像现在这般被你囚来？”

“也是，是我多说废话了。好，那我就直接说与你听。他们两位，和我一样，都是有身份的灵神，只不过，我们是死对头，他们是信使，我是惩罚者。本来，我以为，他们不曾发现我的身份。其实，起初，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直到他们对我下手的那一刻，我们双方才如梦方醒。原本，信使是不能杀掉其它灵神的，只能除掉惩罚者，但是，当年，不知什么原因，暗夜原灵知晓了我的身份，所以他们不光杀死了我的躯体，还打算将我的灵身彻底毁掉。就在我绝望之时，我发现，他们拿我没办法，不管用怎样的灭灵术，在我身上统统失效。在后来的对话中，我们都明白了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