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李宥真好心为我儿封王吗?他不过想让我儿子早些搬离大明宫,以免他跟我的龌龊事败露。”
郭婵开始摇头往后爬,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你诬蔑宥儿,对,一定是你诬蔑。宥儿是皇帝啊,宫中美女如云,为何要对你……对你~呜呜呜~”
郑嫣见她后退一步步逼近,拷问:
“你不妨想想,如果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他为何要信任我给的丹方呢?”
郭婵已退到榻边,退无可退。
她捂着嘴发出压抑地哭声。
须臾,她放开嘴巴,看向郑嫣的眼神充满滔天恨意。
她又开始往前爬。
“你这妖妇,简直就是个祸害,我真该早点杀了你,你勾引了我夫君还不够,还要勾引我的儿子,我杀了你。”
郭婵虚弱的身体哪里是郑嫣的对手。
郑太后待她爬到跟前,只一脚又将她踹回榻边。
“郭婵,我弄死你全部儿女,却独独留下你,就为让你尝尽人间苦楚,孤独终老。没想到你这老贱妇今天居然弄出个跳楼戏码,还敢逼迫我儿子好好赡养你。自作孽不可活,如今我留不得你了。”
郭太后听到她的话发出冷笑。
“不劳你动手,我早活够了,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们。”
郭婵勉强伸手够到地上一只接雨水的瓷碗。
她用大力将碗摔碎,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抵在脖间。
她望着对面的郑嫣,发出悲凉笑声。
“毒妇,我到阴曹地府等着看你的结局,现在我以我这条五朝天下第一尊贵女人的命,来诅咒你的一双儿女。我诅咒你的儿女都死在至亲至爱人手中,我诅咒他们死得比我的孩子更加凄惨,哈哈哈哈~”
噗~地一声,
郭婵毅然决然地将碎瓷片刺向脖间大血管。
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和地面。
郭婵眼睛直勾勾望着对面郑太后,直到她倒下去彻底咽气,充满恨意的眼睛仍瞪着郑嫣站立的方向。
咔嚓一声响雷劈在冷井殿的屋脊上,劈碎了上面的鸱吻。
当闪电亮起那一瞬,将郭太后苍白凄厉的面容照得异常恐怖阴森。
郑嫣看着微微心悸,她缓了半天才想起叫人。
不一会她属下宦官走进来。
“太后?”
“明早跟陛下汇报郭太后自戕而亡。”
“冷井殿的宫人呢?”
“全部缢死,对外说她们自愿殉葬。”
郑嫣走出冷井殿前最后回头瞥一眼郭婵的尸体。
她轻蔑说道:
“只要我活一日,你就休想葬在先帝身旁,不会让你死后享受哀荣的。”
郭婵薨逝,许多人怀疑是皇帝李忱谋杀了她。
因为白天皇帝刚去过兴庆宫,晚上郭太后就不明不白死了。
刘异知道自己丈母娘不简单,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
刘异甚为同情大舅哥,甚至有点惺惺相惜。
他有个坑儿子的老爹,大舅哥有个坑儿子的老娘。
刘异更加决定以后对丈母娘敬而远之,能躲多远躲躲远。
大中二年九月二十日,刘异又进宫跟大舅哥吵架,这次吵架是因为吴湘案。
刘异当年南巡经过洛阳时,偶然遇到吴湘的哥哥吴汝纳。
吴汝纳听从刘异的建议并接受资助去了长安后,被当时的刘党联络人白敏中安顿下来。
刘异当时留着吴汝纳是为扳倒淮南节度使李绅,他没想到大舅哥李忱登基刚满三个月,李绅就在扬州病死了。
后来刘异就将吴汝纳这个人给忘了。
白敏中为相后开始着手打击报复李德裕,并不满足只将李德裕贬为荆南节度使。
白敏中指使曾经跟随李德裕的李党官员李咸,编造李德裕执政期间的黑料。
李德裕在荆南节度使的凳子上还没坐热,在会昌六年九月又被贬去做了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
在大中元年李德裕又被贬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事务。
白敏中仍不解气,急需一个大黑料彻底击垮李德裕和李党。
这时他终于想起被刘异当做废子的吴汝纳。
当初吴汝纳弟弟吴湘案复审时案情存疑,本应交由大理寺进行三审。可李德裕并没有将案子移交大理寺,而是直接按照李绅的意见判处吴湘死刑。
这案子程序上本就不合法。
若再能翻案,便会坐实李德裕只手遮天、草菅妄杀人命的大罪。
白敏中指使吴汝纳在大中元年九月二十三上表,申诉其弟吴湘犯罪不至于处死,其中一段写到:
“李绅与李德裕内外相通,互为表里,欺瞒迷惑唐武宗,冤枉杀死吾弟吴湘,乞求皇帝陛下召江州司户崔元藻等人来对质辨诬。”
李忱看过表书,于大中元年九月二十五日颁下敕书给御史台,令复查案件据实汇报。
吴汝纳表书中提到的“崔元藻”,不仅跟崔铉一样是博陵崔氏的人,还是当年去复查吴湘案的两位监察御史之一。
崔元藻当时只不过跟李德裕汇报吴湘贪墨程粮钱属实,但强娶颜姓女子另有隐情,便就被李德裕认为不识时务,将他贬去了崖州当司户。
如今事情过去两年,崔元藻不仅已改任江州司户,还投靠了白敏中。
大中二年正月,御史台开始给吴湘翻案。
一场改变李党格局的腥风血雨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