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怀玉过来的。”
明容浅浅一笑,看了一眼怀玉,怀玉从宫女手里接过礼单,递到皇帝面前。
“我和母亲瞧了许久的,最后还是要阿爷来定夺。”
“明容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翻看着礼单,瞟了一眼明容。
“劳烦皇表叔忧心了,明容已大好了。”明容屈膝道。
“阿史那雁行不日便到长安,奥古孜,朕也叫人去寻了,你且放宽心,朕虽知道你们几人向来要好,可还是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拖坏了谁瞧着都心疼的。”
皇帝选出一折来,交给怀玉:“这个就很好,叫光禄寺按这个来办,鸿胪寺那边,朕叫李监去便是。”
“是。”
李监在一旁躬身行礼,皇帝挥了挥手,他便退了出去。
“圣人……明容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抬眼道:“说来听听。”
“待雁行进京后,可否住在忠勇侯府,同侄女在一块儿?”
皇帝感到有些诧异:“这是何故,她原先吃住不称心?”
“阿爷!”怀玉跑过去拉住他一条胳膊,“您方才自己也说了他们素来要好,阿史那公主也曾救驾有功,如今……孤家寡人,还不许明容妹妹同阿史那公主多说说话,也好排解忧思。”
“你这姑娘!”皇帝长叹一声,看了看明容,“也罢,便依你,到底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由鸿胪寺安排,怕是他们也不知如何招待阿史那公主了。”
明容垂下头,峪伦部灭族,雁行这个公主,怕也只是个虚衔了,谁还会恭敬对待呢?
“到时候所赐财帛珍宝,也一并送到侯府,想必你母亲也会好好代管。”
“多谢圣人。”
又说了会儿话,二人退出殿内,却瞧见赵叔元站在台阶下,像是已等候多时。
怀玉和明容对视了一眼,猜那小子也不是在等自己,便点了点头,先带着人走了。
“怀玉。”
赵叔元忽然出声叫住她,怀玉狐疑地站定,回过头看他。
“母亲可是留了饭?”
怀玉点头。
“我进宫时碰见徐大哥,说今日程老祭酒今日来侯府,要明容快些回去,正愁找不到人,你同母亲说一声,明容要先回去。”
“外祖父?”明容看向赵叔元,又看看怀玉。
“既如此,我和阿娘说一声便好,你快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别叫他老人家久等了。”怀玉朝明容道。
明容没忍住笑:“你这说的,难道侯府是家徒四壁,连个暖炉都烧不起?”
三人皆笑,明容别过怀玉,便往宫外的方向走,没想到赵叔元也跟着。
“靖王可是有什么事?”
明容驻足抬头看他。
“我正好也出宫,不如同路。”
明容不答,算是默许了,二人一路无话,到了侯府的车驾前,赵叔元忽然搓了搓手,又拢住披风领口,眨巴着眼盯着明容。
“你这是……”
明容皱着眉头,神情怪异地瞧着他。
“怀玉也说,天寒地冻的,明容妹妹怕也不忍心叫我自己走回去。”
“你没病吧?”明容瞪大了眼睛,这可不像是赵叔元会说出来的话,“你怎么来的?”
见赵叔元不答话,明容四下张望,见没旁人在,也没别的车马,只有侯府的孤零零杵在这儿,叹了口气,只好让赵叔元一起。
“姑娘……”
吴山拉住她,明容摇摇头,示意她放心。
一进马车,厚重的帘子放下,隔绝了外界的凛凛寒风,明容捧着手炉,见赵叔元已换了一副平常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免暗笑。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车里稳当得却像停在平地上一般。
“说吧,什么事。”
“西北的事情,我查到些眉目了。”
“说来?”
“契赫勒的人,在今年夏日的时候,来过长安。算时间,恰在北郊禁苑围猎之后。”
“禁苑围猎之后?”
明容极为诧异,两只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赵叔元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莫非圣人遇袭之事,也与契赫勒有关?那闽王岂不是与契赫勒也有勾结,一南一北……中原危矣。”
赵叔元摇头:“这我尚且还不知道,不过如今西北没有峪伦部作屏障,大梁用兵也不如从前那般自如,失一城,则百姓暴露于突厥铁蹄之下,只是如今契赫勒并无进攻大梁之意,也算是万幸。”
“圣人有意叫我阿爷南下,到时候,北上的应当是沈姑父了。”明容长舒一口气,倒也不是放下心来,只是方才绷着,让她着实不舒服。
“契赫勒既然来过长安,不良人岂会不知?”明容疑道。
“非也,如今四方来朝,万国衣冠皆过长安街巷,一两个契赫勒人,并不会引起不良人的注意。”
赵叔元见明容目光黯淡下去,心有不忍,探身宽慰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你能查到围猎的时候已是不易,大内的事情我的人插不进手,不过若你需要帮忙,拿着这个。”
明容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上面刻着“摘星楼”三个字,递给赵叔元。
“你拿着这个去找三娘,便能调动我在长安的人。”
“我……”赵叔元伸手抵住,眉头微蹙,见明容仍往前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试探地望着她,“这是你多年心血,我如何能……”
“摘星楼是为了保护我心系的人,也是为了平天下不平之事,而如今……我什么都没做到。”明容苦笑一声,“你放心,只是借你用,用完是要还的。”
赵叔元咽了口口水,手里收紧了些,半晌,算是认输了,松手接了那枚令牌。
“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