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走后,何酒酒一开始还在哼着小曲百无聊赖地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后来干脆自暴自弃地趴在椅子上发呆。
所以等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那一边传来后,立马欢乐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跑带跳地朝那边窜了过去,八爪鱼似的粘在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顾向城站在走廊里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把她从身上给扒拉下来,弯下腰理了理她的头发。
“刚才下南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宋佳姐刚才过来找我了,我们聊得挺开心的。”
她不想让对面担心,便不由自主地撒了个小谎,抬头看他。
“看来你玩得还蛮开心的嘛。”
他轻笑着伸手,作弄似的用食指和中指的环节捏住了女孩的鼻尖,软了眉眼去看她,之前在庭审旁的半点情绪都没流露出来。
“呜噫噫…你…”何酒酒甩着脑袋挣脱了牵制,揉了揉又被弄乱的头发,问道。
“好啦,下南那里都说什么了?”
“是关于夏鸿的事。”
他松开手整理了一下思路,“警方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他的结婚证,还有相关文件…
并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
“夏鸿的妻子难道不是下南大剧院当年的受害者吗?”她疑惑道,“我记得听许湄说起过,好像是什么女演员来着。”
“不,他的妻子早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就从下南离开了…据说是一直都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被送去外地强制治疗了。
除此之外,那就是一名平平常常的女性,普通到丢进人群就看不见的那种。
他们还找到了夏鸿口中所说的那名女演员,不过直到她两年前死去时,都还是未婚状态。”
“你是说…”
何酒酒一时之间也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夏鸿骗了所有人?”
“尽管我也很难相信。”
顾向城往前走了几步,扭头去看她,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眼前,似乎在测量着什么。
“不过,法尔斯剧团的演出我曾经看过,他们的人员和位置,在舞台上都是固定的。
现在你就是演员,你猜猜看…大提琴手坐在哪里?”
她看着停下脚步正对着自己的男人,裁剪得体的西服衬得他的身形更为高挑。
堪堪扣在手腕前端上的手套皮扣旁就是曲线优美的腕骨,他正神态镇定地摘下了眼镜,一脸自若。
下南大剧院的场景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身穿华丽戏服的唐砚儿在舞台上如垂死的天鹅般高唱着,白色的光束从头顶照在了她的身上,四周皆黑。
不远处的大提琴音低沉而缓慢,从舞台下方的最中央,潮水般缓缓扩散在整个剧院,绵延不绝。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像是高墙之上,永远托举着花蕾的枯萎藤蔓。
“难道是正下面?”她惊奇道,随即又不可置信地哑了声,“这也太…”
“你的想法没错,甚至…有可能更甚。
据后来的调查显示,夏鸿早在结婚之前就已经是法尔斯剧团的常驻琴手了,当时的女首席正是那名几年前在医院死去的女演员。
至于唐砚儿,则是在她被烧伤之后,才被剧团挖掘培养为新一代首席的。”
“那夏鸿当时杀死唐砚儿也有这一层关系?”何酒酒问道。
“或许吧,大概是在满怀的怨恨之中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也说不定…”顾向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不过,夏鸿对女首席…是个人都会喜欢上的吧?那种环境下。”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做错了,你没必要为他惋惜。”他说。
“…可是,如果我喜欢的人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也会发疯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去抬头看他,轻声道。
顾向城拍了拍她的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夏鸿他越过了那条线,所以…再多的同情都救不回他了。
我们进去吧,再晚些就见不到许湄了。”
“嗯好。”她点了点头。
——
“现在开始开庭。”
貌美的女法官在正中间坐下,神态严肃地敲了一下法锤。
宋佳端端正正地坐在辩护律师席上,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放在右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