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的是一片潮湿。

有泪顺着脸颊流出，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萧方池在哭。

无声地哭。

眼前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音。

宋淮青更加慌了。

“小池，你说句话好不好？说句话吧。”

哪怕是嘶声力竭，哪怕是厉声质问。

也总好过现在这样，只有沉默。

宋淮青从来没觉得这么难熬，一分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一颗心高高悬起，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淮青终于听到了萧方池的声音。

萧方池平静地抬手将他的手拉下来。

宋淮青欲再次伸手，萧方池却往后仰了仰，他的手落了个空。

“师尊，你知道吗？弟子早就知道你体内有个所谓的系统。”

宋淮青怔住，巨大的荒谬感连同不可置信袭上心头，然后他就听到萧方池道出的他所不知道的事实。

“弟子一直不明白，师尊为何要一边故意伤害弟子，又要暗地里悄悄关心弟子。

直到渊池森林那次，师尊在昏迷中一直哭着呢喃着，质问弟子为何不涨黑化值，又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系统不是人。

师尊意识模糊，昏迷间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弟子却是听得清楚。

但弟子不知道所谓的黑化值怎么涨，试探加上观察后，弟子明白了。只要在师尊做出伤害弟子的事后，弟子心中怀有怨恨，师尊便会开心很多。

师尊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哪怕你日日冷着脸，弟子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你的情绪，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生气。

于是弟子明白了，师尊之所以要折磨弟子，完全是因为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

为了不让师尊受惩罚，弟子开始演戏。君书落一事，弟子明知是陷害，为了师尊的任务，弟子还是义无反顾地迎上去，被挑断手筋脚筋，被逐出师门，被丢进魍魉炼狱，对师尊的感情是我度过那痛不欲生五年的支撑。

弟子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导致师尊体内有了所谓的系统。于是弟子一直愧疚着，并查了无数古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萧方池缓了一下：“所以，弟子再问一次，请师尊认真回答弟子。

你，到底是谁？”

宋淮青彻底愣住了。

萧方池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的心神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冲击。

那些剥不开的迷雾，在此刻，终于展现出了名为真相的一角。

明明是重生的，面对陷害，却不管不顾一头栽进去，任由那么多人讨伐他。

明明黑化值高达九十几，却仍旧小心呵护迁就着他。

明明……

不合理的地方，在现在得到了解释。

宋淮青却只感觉到巨大的荒谬感…

那天清晨，晨光打在萧方池泪痕交错的脸上，那双满是痛苦的眸子，穿过时光的缝隙，再次浮现在宋淮青心头，挥之不去。

萧方池哭着祈求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现实与回忆交错在一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表情凝固在脸上。

眼底的酸涩感再也控制不住，泪珠断了线似的不要命地往下掉，心脏处针刺般疼痛。

萧方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淮青：“师尊，回答我的问题。”

又是片刻后，宋淮青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不是你师尊。”

他亲手判了自己的死刑。

从此以后，他再没有资格得到萧方池的好。

得到最终的回答，萧方池内心深处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点希望还是被无情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