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客气了,伺候夫人和驸马是我们应该做的。”
颜夫人知道女儿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跟着女儿出生入死过,她并不把他们当下人看。然颜夫人终究躲不过雅琴,只得由雅琴替自己脱了鞋袜。水温正好,桌上一盏豆火飘摇,颜夫人此刻的心情也如它一样。
雅琴正在专心致志地为颜夫人揉捏腿脚,忽听颜夫人问道:“明早我们就出大梁了吧?”
“是的,夫人。”雅琴抬起头,却发觉颜夫人正自垂泪。
“夫人是舍不得要离开大梁朝吗?”
小姐离京之前就暗中布置了这次出离,但夫人本不想离开,还是义父说:“她做了那么多只为一个白府,你若不走叫她如何安心?”
也不知后面义父又对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大哭了一场,而后就很干脆地同意离开了。
“我不是舍不得离开大梁朝,我是难过身为母亲却帮不了自己的女儿。”
颜夫人后来之所以果断答应出离,是因为谪仙楼的孙老板告诉她,她的女儿在浅碧山里拥有十万流军,她不走她便没办法公然挥师。
颜夫人正是想起这件事情才潸然泪下。
“夫人,小姐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谋略惊人,我们都从心底敬佩着小姐!小姐如果看到夫人难过,她会更难过的!”
“你说的也是,我不难过了。”颜夫人接过雅琴递过来的布巾揩揩眼睛,道:“在这种地方都能安排得这么妥当,真是为难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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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国的新皇武圣皇帝今晚很奇怪,早早用过晚膳后就去了原先令妃的废殿——现在的圣慈太后殿。太后殿里依旧没有住人,不过却打扫得很干净,一切布置都如圣慈太后生前那样。
武圣皇帝往殿前的台阶上一坐,就着尚未黑暗下来的天色把手里的一封信函看了又看,而后哈哈大笑。
他时而托腮,时而抚掌,时而沉思,时而自言自语。
“竟然是你!”
“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没有料到呢?”武圣皇帝想到这里又不禁哈哈大笑,拍着膝盖道:“错矣,错矣!我早该料到你才是!”
“若非是你,孰能那般惊世骇俗?”
“若不是你,元天翊怎会出兵?”
“哈哈哈,你骗了好多人啦,痛快,痛快!”武圣皇帝笑了许久,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忽地静默了下来。
“宇文钰轩,你打算怎么做?”
月亮不会说话,夜露打湿了金晟欢的衣衫,他站起身,望了望悠远的夜空,转身走入太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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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辉映浅纱窗,梨花案倒悬狼毫。菱花镜,小妆台,璎珞珠帘声声脆。宇文钰轩失神地在威武将军府的青秀斋里游荡着,他不许任何人跟着他,就那样一遍又一遍在郡主的屋子里踱着步子。
宇文钰轩第一次踏进白青蓝的闺房,只见檀香木架子床,淡紫香帐,物犹在,人已别。
西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晚秋图,画中的场面看起来竟是那么熟悉。一间间土屋,白墙黑瓦,瓦片上摊着一个个圆圆的簸箕,簸箕里面火红火红的是辣子,金黄金黄的是苞米——这不就是去年那时的汾都之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