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爷爷,真的还能再回来么?
哥哥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的那个晚上,陈遂意生起了一盆火,跳跃的火苗擦过她轮廓分明的脸颊,衬得她的眸暗沉沉的,像要将一切吞没。
陈遂意一个人在后花园坐了很久。
那盆火灭了又生,生了又灭,在晚风中左右摇摆,反复摇曳,像悬崖最边缘的那朵红玫瑰,摇摇欲坠。
“小姐……”
不放心的杨妈停在了玻璃门那处,隔着远远的距离唤了她一声。
那声呼唤顺着风传到了陈遂意的耳中,然后像钥匙入锁,咔嗒一下,陈遂意动了。
她站了起来,轻轻地将什么东西扔进火中,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屋内走。
杨妈担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个瘦得过分凌厉的女生,反复地欲言又止,到了最后,看着她锋利的眉眼,眼角闪起了泪花。
走到杨妈面前的陈遂意替她挡住了风。
不知什么时候,陈遂意已经比杨妈高出了一个头,她俯下身子替杨妈擦去眼角泪花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
她的笑容未抵眼底,说话的语调却再温柔不过:“哭什么杨妈?”
杨妈大抵也觉得丢脸,一大把年纪还在小辈面前泪眼汪汪,于是她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咳了声后回道:“没有。只是觉得,小姐你现在越来越像老爷子了。”
闻言,陈遂意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直起了身,轻声说道:“我是爷爷的孙女,我当然像他了。”
杨妈点头,这话的确不假,从小很多人就说陈遂意最像老爷子,只是以前是相貌上的相似,如今却多了的却是神情与气质。
一样的锐利,像把出鞘的剑,下一秒就能将世间万物划破。
“今晚天有些冷,杨妈早些回去歇着吧。”陈遂意歪了下头,眼睛有几分亮,她说,“对了,可以麻烦您帮我订一张明天去Z国的票吗?”
那时陈遂意露齿笑了起来,说的话天真无邪,没有任何纰漏,“最近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就当错峰毕业旅行了。”
杨妈应了下来,她朝着陈遂意点头,眼角笑得泛起了褶子:“好,待会就给你订。对咯,小姐就是要多出去走走。”
说这话时,杨妈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
直到——
杨妈走了出去,看到那盆已经灭了的火,还有最中间那明显烧糊了的护身符。
杨妈立刻回头,正好看见陈遂意渐渐走进房间的背影,由明入暗,就像要泯灭于纯黑之中。
“小姐……”
杨妈弓腰捡起了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护身符,神色复杂地呢喃着。
不知为何,看着陈遂意长大的杨妈心中生起一种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小姐将护身符烧了。
而这个护身符,是陈大小姐送的。
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