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区长是许晏清的继任者,许晏清道,“我该移交的都移交了,区里的这些关系和人脉,能用得上的,以后也用得上,用不上的,也就算了。何况我们也都不在本市了,没必要掺和进去,也免得旁人说我手伸太长。”
许晏清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这是官场上的保命符。
夏瑾娴道,“所以那天人大视察的时候,刘区长问我你是不是很忙,明知道你调动期间不会很忙,还这么问,看来是有怨气。不过我给你找了个借口,我说你这几天在陪叶区长,他就不吭声了。”
许晏清笑了,他道,“有劳夫人为我找借口了。”
夏瑾娴道,“好说。”
想到即将分别,许晏清握着她的手背吻了吻道,“小娴,委屈你了。”
夏瑾娴问,“为什么?”
许晏清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到底是分别,你一个人,我怕你受委屈。”
夏瑾娴笑道,“怎么会呢?八年多的分别我不是依然这么爱你?”
许晏清轻抚着她的发,吻了吻她。
周末的时候,夏瑾娴去了一次夏甫农家里,让许晏清在楼下等。
夏甫农搬家了,搬去了郊区,换了一套大一些的房子,还有贷款。
看到她来,夏甫农的脸还是板着的,也没什么欣喜,倒是那个小男孩,拉着自己妈妈的手问夏瑾娴是谁。
夏瑾娴也没见过这个女人,操着一口方言,夏瑾娴也听不懂。
夏瑾娴把入园需要的材料清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说了,夏甫农问她,“你是找了许晏清吗?”
夏瑾娴摇头道,“没有,我请朋友帮忙的。”
夏甫农刨根问底道,“什么朋友?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在夏甫农眼里,夏瑾娴的朋友大概都是些入不得他眼的三教九流吧?反正在夏甫农看来,世界上只有他是好人,就他最清高。
夏瑾娴也不解释,他又问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在做什么。
夏瑾娴含糊说,还在做档案,他就仿佛嫌她无用似的,嘴里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
夏瑾娴把东西给了他,干脆不说话。
父女之间,能够感情生疏冷漠到这种地步,夏瑾娴早已不觉得伤感,只是觉得悲哀。
夏龙飞抱着夏甫农的腿,夏甫农倒是脸上带着父爱的慈祥,那小子拿着个电视机遥控器在打他的腿,他却笑出了满脸的皱纹。
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个情景会很伤心的,可是并没有。
夏瑾娴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戒指,才想起上来之前,收起来放在车上了。
夏瑾娴对夏甫农道,“其他手续都没有问题,就是需要办人户分离,得自己去,如果你需要,我帮你找人,要找地方落户或者租房,你还是要自己办。”
夏甫农严肃着脸对她道,“这种小事你不一起帮我弄掉?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夏瑾娴是想说,自己在那边的确有套房,然而最终,看着父亲这样的面孔,她还是说不出来。
她道,“我可以帮你找人,付点钱也可以的,但是对方估计需要签协议,这些都得监护人去。”
夏甫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夏瑾娴不想再打扰他一家三口的生活,拿着手机下楼了。
今天特地开了她的小比亚迪,也是不想在夏甫农面前招摇,免得许晏清的大奔被夏甫农看到,徒惹麻烦。
父女之间走到这一步,夏瑾娴不知是自己太心冷,还是父亲太绝情。
上了车,许晏清看她面色不好,问她怎么了。
夏瑾娴从车斗里拿出了戒指戴上,摩挲了半天后才道,“没什么。”
许晏清抱了抱她问,“你父亲又骂你了?”
夏瑾娴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道,“只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他喜欢儿子。”
这笑更让许晏清心疼她,夏瑾娴张开手臂,抱住了许晏清,内心却是平静的,没有不甘,没有痛苦,甚至没有嫉妒。
她要的爱,许晏清都已经给她了,失去的父爱也早知追不回,她只是道,“我想去看母亲。”
许晏清于是开车去了墓园,巧遇前来祭扫的吴汀韬。
夏瑾娴看到母亲墓前站着三个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了,仔细一看是吴汀韬带着两个助理。
他看到许晏清,同他默默握手,神情有些伤感。
夏瑾娴看到母亲墓前放着很多果品,心里一酸,可惜母亲生前没有看到这些。
三个人都静默,共同缅怀逝者。
吴汀韬问,“何时上任?”
许晏清答,“下周就走。”
吴汀韬问他,“小娴怎么办?两地分居,未来有了孩子,还是很麻烦的。当时我让小娴来做政府关系总监,也是这个考虑。”
夏瑾娴却道,“吴伯伯,我还是喜欢在体制内工作,毕竟律所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专业上不行,帮不上你什么。”
吴汀韬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于是不再提了,又问道,“房子呢?打算在明州买?还是去俞陵?杭城也可以,但太远,还不如沪市。”
两个人牵着手,互看了一眼,许晏清道,“基本考虑是在俞陵,如果未来小娴还有别的发展,再考虑,总是我变化多一些,我迁就她,也是应该的。”
吴汀韬道,“你们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啊。”
夏瑾娴被许晏清的手温暖着,笑道,“没关系的,我有心理准备。”
吴汀韬道,“有困难尽管找我,我也可以去那里投资。”
夏瑾娴说了声谢谢。
两边又静默,一同望着墓碑上朱红梅的照片寄托哀思。
夏瑾娴最后叹了口气,许晏清抱了抱她,跟吴汀韬说了声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夏瑾娴的精神终于好了一些,订了菜,为许晏清做饭吃。
许晏清道,“若是太累我来做?”
夏瑾娴捏捏他的脸问,“你会吗?”
许晏清道,“学嘛。”
夏瑾娴笑了会儿道,“算了吧,你的手,拿来写文章刚好。”
许晏清却道,“那不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写不出好文章。”
夏瑾娴于是擦干了手,为许晏清戴了围裙,退到一旁看他做饭。
看他炒了一盘番茄炒蛋,夏瑾娴背着手,点头表示,“还挺有模有样。”
许晏清道,“我都单身多少年了?”
夏瑾娴却道,“你好像连空窗期都没有吧?”
许晏清气,把那盘番茄炒蛋塞给了她道,“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