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托着下巴，没有追问孙燚选择天亮动手，只知道天亮动手，眼前这一片荒原就会沦为杀戮之地，不会有一个活着的东瀛鬼子从战场离开。

东瀛军队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明知道敌人在黑暗中窥视，严重的缺水，和紧张的情绪，让身体越来越软。

高桥健太无奈，只得下令休息片刻再走，休息半个时辰，有多半士兵都爬不起来，高桥健太急了，命令亲兵队上前砍了十几个人，剩下的士兵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继续赶路。

所有的人都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像一群在黑暗中游荡的孤魂野鬼。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孙燚打了几个哈欠，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来真是睡着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望着远方逐渐清晰的地平线，又回头望望空旷的原野：“咦，还没有到？距离多远？”

李砚拄着手中的长枪 “诡刺”，略有倦意：“早着呢，斥候来报，才走了三十多里地，现在差不多在高草坡那个位置。”

：“高草坡？那里碎沙石太多，容易滑到，不适合作战，那就再等等，等他们露头吧。”孙燚提起水囊，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你要不要睡一下 ？至少还能睡两个时辰。”

李砚看看天色：“行，你盯着，到时间喊我。”抱着长枪，地上一躺，倒头就睡，孙燚醒了，他就毫无顾忌。

士兵们也都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洗脸漱口，掏出个干硬的饼子填肚子，翘首望向敌军将出现的地方，等久了，有些不耐烦。

天亮了，东瀛军队熬过了这个充满恐惧的晚上，反而有了些精神，不管怎么说，阳光总是比黑暗多了一些希望。

高桥健太咬着牙，在亲兵的帮助下，骑上了马，双腿和腰疼酸痛无比，脚底肯定起了水泡，上一次步行走了这么远，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他，体力肯定不如麾下年轻的将士，一个晚上他都不敢骑马，怕成为敌人的靶子。

周围还是偶尔出现大夏骑兵的斥候，仿佛像是跟在身后的狼群，始终监视着他们，不肯放弃眼前的猎物。

高桥健太望着初升的太阳，眼里也有了光亮，感觉前路充满希望。最多二十里地，大半天时间，就能赶回和泉都，而且即使在城下遭遇大夏骑兵，和泉都一定也会派兵出来接应。首尾相顾，应能逃出生天。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这炽热的阳光下，迎面森然而立的大夏骑兵，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招展翻飞的旗帜，红的如血。

东瀛大军停下脚步，士兵们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大夏骑兵。那身影如同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堵死了他们的活路。距离和泉都不过十里路，或者只有七八里路，但这短短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他们在这漫长的行军中已经耗尽了体力和勇气，如今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心里的期望又忽然落入谷底，他们甚至感受不到绝望，只感到麻木和被戏弄的恼怒。为什么昨晚不动手？为什么让自己以为绝地逃生，又坠入深渊。

：“全军列阵迎敌，方形战阵！长枪在前，刀盾中间，弓弩手在后，列阵迎敌！列阵迎敌！”高桥健太心里一样有些羞恼，这给他提供了反抗的勇气，大夏人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羞辱了他，羞辱了他的士兵们！

：“勇士们！让让大夏人看看，我们东瀛勇士们的勇气与荣耀！我们不畏强敌，绝不后退！”

东瀛军队开始混乱起来，而对面的骑兵，开始在地平线上变得越来越清晰。像一条宽阔的海潮，从遥远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