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儿也不对。
连额头上的蓝月标记都没了。
猜不出来才有鬼嘞!
——您老这是硬夸啊。
不过也因此,宠渡对心神沉睡时的情形有了大致了解:老狼巧用狼妈皮相“借尸还魂”,全无恶意,只为安然无恙地唤醒心神罢了。
如此恩情比天高,比地厚,比识海还深,哪里轮得到自个儿在此嫌弃?
一念及此,宠渡跨腿翻下狼背,旋身绕至前方,望老狼恭敬稽首,郑重其事道:“昔有映月湖解围,今又助我拔脱魔海,今生能与前辈结识,实乃晚辈三世修来的福气。
“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遑论再造之恩!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亦属情理分内,尚不足报涓涯于万一耳。”
“咳!你我相交莫逆,这般客气倒有几分见外了。”老狼从兽态转作人形,伸手虚抬示意起身,明显顿了顿才接着说,“只是……”
“狼伯但讲无妨。”
“有些事若老夫问起,小友不妨如实相告。”狼伯笑道,“单是从黑丫头而论,老夫也值你信任。”
毕竟当初提及造化命盘时,宠渡有所隐瞒;偏偏在识海之底被老狼堪破。宠渡只道老狼所言即此,不疑有他,故而一口应承下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
话音未落,却被陡然响起的传声岔断,——“咱家快挡不住了。你两个休再啰唣,速来援手。”
原是妖魔孽龙久未摆脱纠缠不说,又赶上宠渡心神回归。
须知一山难容二虎,此二者天然对立势同水火,必亡其一方得止歇。一似水滴油锅,又如火上浇油,孽龙凶性就此被彻底激发,再无分毫保留。
那孽龙尚未生出灵识,行事无知无畏,全凭本能。相较之下,龙佬慧根深厚,熟谙趋利避害之道,故此心存敬畏,不如孽龙发起飙来肆无忌惮,被打个措手不及,当即落在下风。
孽龙乘势而起,那边厢用两只钢爪与尾鞭将巨蜥钳住,这边厢则扭动龙首,从口中猛喷出一粒绀红色的光团来。
珠上炽焰缭绕,仅人头大小,与孽龙或巨蜥的身形相比,简直渺若尘埃。
然而这斗大光珠内却蕴含着极为可怖的威能,甫一出现便有股无形的炽热充斥天地,仿佛将泥丸宫瞬间化成了一座通红的火炉,连海面也水汽蒸腾,显有沸腾之势。
——分明杀着!
老狼即有判定,无奈气机早被锁死,那光珠势必如影随形避无可避,除了硬接别无善法,千钧一发之际也来不及多作防御,只将意念化作厚盾,聊以为屏。
说时迟那时快,光珠划破长空,瞬息便已近在咫尺。
老狼将盾横亘。
轰!
伴随着绀红与幽蓝交织的闪光,一朵蘑菇状的云团应声腾起,滚滚灼浪自半空激荡,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尘霾席卷而去。
偌大的识海上空顿时陷入一片混沌,障目的烟尘昏天暗地,令龙佬难以视物。
他本与孽龙拉扯角力,忽觉爪上一松,仿佛将紧绷的龙尾捏碎了似的,两头儿力量骤然失衡,以致脚下不稳,仰面摔在滩涂上。
龙佬顾不得狼狈,回首一口气吹开雾霾,始知挂在身上的仅剩一条断尾。
顺着残尾看去,孽龙其余部分正从高空坠落,浑似蜕下的壳一般,迎风断作数截,并极速萎缩,分解,复原成妖性魔意散归识海。
竟是孽龙本能地察觉生灭危机,为免腹背受敌,乘着巨蜥被掣肘的间隙,果断舍弃了千百丈长的意念之身,纯以神魂形态望老狼与宠渡扑咬过去。
其速疾如迅雷,堪堪迫近。
此时此刻在蘑菇云团下方、碰撞的垓心,因爆炸最为剧烈,仍被烟霾所笼罩。
龙佬见状,忙将一束红白光焰喷将过去,意欲拖住片刻。不意龙神已无身长之累,自是更为灵便,一个摆尾轻巧避开吐息,作势就要扎入霾团之中。
冷不丁垓心訇然爆散,从中探出一股浓厚灰霾,直冲龙神咽喉。
狂风肆虐,吹开飞尘。
包裹其中的,赫然一只硕大狼爪。
尖锐的狼趾上寒芒森森。
尚未散尽的尘霾勾勒出轮廓,一尊庞然兽影蓦地显映于烟幕之上。
——老狼现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