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宿清还没说话,倒是对面的阿比斯终于完成繁杂的仪式前奏了,开始磨磨唧唧的带着老花镜数起了羽毛。
煋原拿长袖堵住碎英的嘴,然后也默默地看着,还在侧耳仔细的听着什么。
吱呀吱呀的……似乎不是对面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从脚底下传出来的。
巨大的天平之下是一片黑暗,四处的墙壁都是在上面阳光的照耀下才发着光,随后那土灰色的壁画上爬出来几只黑黝黝的虫子。
慢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四周都堵得水泄不通,一点可能的逃路都没有了。
眼看情况不妙,碎英已经有些怨气了,叶宿清就想稍微安慰安慰,让他先别猴急。
这时候那戴老花镜的阿比斯,开始插嘴说话了,“别乱动,你们本来就跑不掉,刚才就是忘了叫醒它们而已……不过不打紧,我就快好了,这神圣的仪式,咳咳,咳!那个时隔几千年又要实现一次了!啊咳咳……!”
“……”
“咱们现在还不跑吗?这些东西我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没什么值得惧怕的,只要……”
“嘘,先装一装礼数……不着急”。
老人家一手拿着一把羽毛,一手慢吞吞的数着,老花镜偶尔下坠一点的时候,还能看见老人眼里有些昏花的光亮在闪烁。
四周的小家伙们都很听话,只是昏昏沉沉的趴在墙上,没听见指令就不会乱动。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相互孤单的守在这里。
认知的圈子一旦有限,思想可能就会有些封闭,免不得还会觉得眼前这些年轻人,是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没有妄念。
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人也变了,有时候就不能怪后辈把老人家们气得不轻了。
以前那一套不行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老人家还是没数清楚要用多少根羽毛,拿着那一把羽毛独自凌乱。
真心酸,不过这终究是人家的信仰,外人能懂什么。
那为了早点破局,只要让年轻人来帮着老人家破破防喽,还能找点新鲜的感觉稍微活跃活跃筋骨。
这招很损,但是于目的而言又很有效。
所以干嘛不用呢。
于是在老眼昏花之下,老人家被隔空喊话了。
碎英用自己的唱曲粗嗓子,喊道,“什么时候结束啊老爷爷?要不要我帮帮忙啊!”
阿比斯明显对这样的大胆不满,便跺跺脚,猛烈的摇动起了巨大的天平。
不怒自威的说道,“圣地不可如此不尊重!这是……咳,属于上古神的威严降世,你们必须折服!也是对你们罪行的惩罚……!”
威严恐怖的声线将虫子大军们,微微的调动起来,随后都开始围着天平近距离的凝视,加之规律的旋转施压。
不过见惯恐怖场景的三人,是一点都不慌,接着换人进行言语上的内涵。
叶宿清抱着胳膊,斜眼瞧了瞧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然后笑着说道,“老人家你养的这些小可爱不太行啊,还没有我们那边的苍蝇大呢……您这是指着它们能赶走什么盗贼呢?手无寸铁的凡人?还是那些将这里围起来收费的家伙呢?我好好奇啊!”
老人家依旧威严,呲了呲狼牙后说道,“我王的神威怎么可以凭你说道?住嘴!你们这些后人懂什么,这是为了守住密昔儿的秘密,不让文明消失的重要策略……那些维护这里的人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护文化的延续……人类最珍贵的就是这些年的文化与语言科技创造,你们根本不懂!”
是吗?
煋原又开始做作的拂袖,然后带着腔调的说道,“确实不懂,你们的王~占着这么大的地方~只为了什么所谓的公平~~正义和文明~那外面~那些~还存于世的子民们你们为何不管呢?是没实力吗,感受不到文化正被侵蚀吗!”
“你们胡说……我们的王是神的子孙,最是为民着想,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服务……!”
“是是是……他怒了!”
“太好了,心理素质真差……”
是呢,你们但凡给流民开放一两个墓室,可能都够拯救很多生命呢!
说好的保护不能只限于死的吧,活着的才是真正的文明延续,什么时候那些死物都比人贵了???
就没人觉得这样的主流观念,很有毒吗?
危难关头到底是该保护文物,还是要保人,这个问题很严肃也可以很坦然。
不可避免的对立碰撞也是正常的,这样抬杠的辩论能揭露很多方面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会值得人思考的。
这不是个人,或者是一个社会的小歧义,而是可能涉及传统和新生观念的相互对抗,和未来有可能成就历史的创新改革。
虽然和现实生活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一旦有所改善,相信社会会变得更加美好!
世间的标准总是需要不断的修正,才能更可能的接近最真实的个体不同正义,让人性中的善意能维持平稳。
不至于出现了现如今的,一些……极恶事件和观念。
这些要是真的能实现,还要什么神明庇护,人人都可以是神和弑神。
之所以有神的存在,那是因为以前条件有限,觉醒的人不够多,理智的叛逆还不够有效。
有的存在,才能证明无的存在。
当神明不存在了,那邪恶可能也就纠缠着抵消了。
因此宇宙的尽头,是玄学与科学的阴阳结合,你破防了吗?
只因为注定的毁灭,注定与你无关。
就像接下来这样。
……
“准备好了,赶紧死吧!”
这么犯贱的求死,是真的很想死是吧?
成全你们就是了。
谁让操控你们意识的那几十台机器,已经莫名其妙的坏了呢,唉……
等醒来发现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别哭鼻子。
就像是外星文明突然将银河系给炸了,也就是一眨眼,你就不是你了。
电脑数据和脑波记忆应该都是同样的运算原理,无非就是收集信息,传递信息,然后再处理和分析的这些工作内容。
一旦某个环节出问题了,可真的就变不回来了,他们大概也都想好了。
这里太无聊了,该见识的世界憎恨与恐惧已经见识了,还要再塑造什么人格呢?
还是趁早结束的好。
对面高层神明的破防,可能就是个导火索,能震碎这世界之间的一些阻隔,让彼此重逢。
一切都回归本源。
阿比斯手握别人的命运,似乎可以随意的轻贱,将其与鸿毛相比的时候还是挺让人痛心的。
来这一生,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痛苦,痛苦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演的又如何,该伤害的还是伤害,连肉身的死都是编排的谎言。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这被设定的一生,只能握在自己的手里!
赴死吧,不跑也不怕。
羽毛挥发光芒的那一刻,墓室里闪现着历朝历代的生灵涂炭,比起来我们的生命还是太渺小,彼此相望也是徒劳的看故事书而已。
这里的视角是这样,就是很好奇深陷其中的对面,会有什么样子的感受呢?
阿比斯审判着触手可及的罪行,将往事和现今的战事无视,就算是为了职责也已经很尽职了。
替你悲哀。
天平没有保持几千年的平稳,也没有称量出什么罪与罚,而是在光芒万丈的几秒内分崩离析。
碎作一个个的小光片,与黑色的食尸虫纷纷扬扬的往深渊里坠去,偶尔还能照亮几个年轻的面孔。
正从容不迫的坠下去。
世界的崩塌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但阿比斯还是恶狠狠的吼了吼,站在投下来光的洞口下神游似的发呆。
经过阳光一照射,瞬间化作烟灰散去。
而那些金灿灿的审判之羽便载着他的意志,飞往了自由天地,再也不是什么黑黢黢的冰冷坟墓。
大坟堆此时化作一个巨大的漏斗,开始不断的吸引着沙海进去另一个时空,好似要将这片古老之地给打包带走。
时间的运动被冻结,心碎的时候才会稍觉颤动,我们才是活着的。
盗墓贼这个称呼,可能也要改一改了,就叫——破局者。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