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郑汐想了想：“我也不记得，反正不是我。”

“哦，总之大体意思我懂了，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听这些。

“好吧。”

郑汐把本子合起来，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

沉默。

“有点挤哈。”

黎漫起身去长沙发坐下，抬头发现郑汐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

“……”

“……”

“有件事我要声明，”郑汐清了清嗓子，道，“为了保险，我编码了一段‘找到你’的指令，和记忆片段一起传送了回来，不过指令和我的神经系统发生了冲突，所以……有时候会做出奇怪的举动，而且，在我眼里，你并不是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所以……总之，那天晚上我是不清醒的，那不是真正的我，你不要误会！”

那晚你开车开得那么溜，可不像是不清醒的样子。黎漫心想。你一定是被我的雄性魅力征服，所以情不自禁欲火焚身。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没人会信的。

“我不想留给你那样的第一印象……”她低下头小声道。

“……”

“……”

“我知道了。就当是一场梦。”

“嗯。”

“所以，你和我未来是什么关系？”黎漫斟酌了一下用词，“很亲密的那种？”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这个也不能说吗？”

“能说，但我不想说。”

“……”

……

黎航环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地坐在墙角。

一种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恐惧紧紧缠绕着她。

她还记得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她妈妈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外表还和原来一样，但气质和性格完全就是陌生人，总是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知道这个妈妈是假的，想逃走，却被假妈妈牢牢地看住，内心极度无助和恐惧。后来学了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她才知道这种梦其实是一种儿童成长过程中的典型现象，不只她一个人做过。

现在她的感觉和那时候很像。

那不是她熟悉的黎漫。

他是谁？

或者说，他变成了什么？

咚咚咚，外面传来扣门声。

“让我进去，我有话对你说。”是黎漫的声音。

听上去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他真的生气了。

黎航没有回应，手上加力，抱紧自己的腿。

过了一会儿，门外就没动静了。

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也让她深感疲惫。

半睡半醒间，也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梦，她记起小时候一件事。

五六岁的时候吧。

有一天晚上，黎漫不知道闯了什么祸，被他老妈教训了一顿，哭着跑出家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人满世界找，愣是直到天亮还没找着，都急得要命。

结果第二天早上，黎航一开门，发现黎漫正蜷缩着身子靠在她家门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破纸板挡在身上，睡得正香呢，脸上和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疙瘩。

……

事情后续她早已经淡忘了，只记得从那之后，她就萌生了要保护这个傻小子的念头。

黎航被一股尿意憋醒，拍了拍额头，穿上拖鞋朝门口走去，打算去厕所。

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会忽然记起那件事？

太久远，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黎航打开门，结果发现一道身影靠着墙坐在门口，脸埋在臂弯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眼前的一幕一下子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起来。

黎航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脸上浮现笑意。

他就是他，从来没有变成别人。

这时旁边的卧室门开了，郑汐探出头，指了指黎漫，小声道：“他不肯走。”

黎航弯下腰，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漫哆嗦了一下，醒过来，回头看到黎航，松了口气：“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跟你说……”

黎航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轻声道：“没事了。”

“……”

这种不甘心甚至有些耻辱但又意外很舒服的感觉……好熟悉，她以前是不是这么做过？

黎漫正在搜索记忆，又听黎航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不用怕。”

好可靠的感觉。

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可是随即黎漫感觉到她在颤抖。

“你在害怕吗？”黎漫握住她的手，轻声问。

“不是……”黎航颤声道，“我真的、真的需要去上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