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联合军退兵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传言徐州死了四大妖王，兖州死了两大妖王，据说联合大军更是死了几十万，不可一世的十万大山终于要收回受伤的爪牙了。

夜小天确认了这个消息，对于徐州的战局也颇为感慨，伸向兖州和徐州的血腥罪恶之手，终于被打痛了。

千臂魔君虽然万般不甘，只能在人命上发泄，却不敢在行程上耽搁，不得不遵从圣王的意志。

百战不死的妖族人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强大，他们认为死亡才会有新生，这时候更应该一鼓作气消灭这些残余的炼气士，只是他们不敢违逆圣王，毕竟身上都流淌着圣王的圣血。

虽然夜小天已经以人道教的名义发出了通知，被打怕了的三清，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像是被老虎堵在洞口的兔子，长久都不敢探出头去。

夜小天这段时间超负荷作战，不管真假，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雅乐亲自确认后，夜小天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又开始担忧，“缩回来的手，很有可能是为了蓄力打出最重的一击”。

雅乐学着妖姬的样子，牵住夜小天的手，“别怕，我还在呢”。

夜小天不怕，只是当那个时候来临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最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野修们，再三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开启了狂欢。

“老子活下来了！”

这是所有野修的心声，看着一个个宗门的沦陷，一个个比天还要高的宗门毁于一旦，野修们看着全须全尾的自己，有些人已经哽咽出声。

然而最早做出反应的，是那些残存的百姓，已经有人燃放起过年才会燃放的鞭炮，对于他们来说，妖族人比年兽还要让人恐惧，但是他们只有对付年兽的办法。

宣武国是幸运的，夜小天的保姆式作风，让他们幸免于难，但是家园被毁，这是不争的事实。

夜小天就像是个搬家公司一样，这几个月来，以空间换时间，时间换空间的战术，转移了不知道多少的百姓，让很多的幸免于难，这是老书虫最为在意的，也是夜小天最为得意战术。

因此除了宣武国，更多的人记住了他，“怨鬼？！这是我们的道爷~！人道教听说过没有，专门保护我们的。

真没见识，济世堂知道了吧?济世堂的堂主就是人道教教宗的大娘子。我老婆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还会和你说什么假话。”

兖州大庆！！！

截教灵境邀请所有宗门开设庆功宴。

邀请函以飞信的形式寄到了济世堂，夜小天对于截教的这些神奇的操作特别的无语，雅乐则是早就亲身体验过了，如今再也不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

酒席要摆，我们自己摆。

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屋檐角、尸山九道、茅山道教、济世堂，包括五行宗、驭兽斋这样的宗门，大家已经不怎么分彼此了。

夜小天入席，带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喝酒，看着一个个幸存的面孔，端起酒杯的突然就重若千钧，一时间悲从心来，喝不下庆功的酒，祭奠的酒洒满衣襟。

庹膺想起自己的徒弟，想起徒弟年迈的母亲抓着他的手，“道长，我的儿子他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面对着母亲的质问，庹膺后退一步，低下了头颅，从怀里拿出徒弟剩下的平安符，那是他的娘亲帮他求来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师父，我们会打败他们的对吗”？

“一定会的，自古常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妖魔总会消灭的”。

染血的平安符还有儿子的气味，母亲把它碰到鼻尖，深情的嗅着他的味道，就像他还在身边一样，口中的不成语调的声音透露出杜鹃啼血的悲伤。

母亲抬起头看着庹膺，软弱的眼泪滑落，母亲眼中只有仇恨，“我儿子是不是很勇敢， 他在战场上是不是帮助了别人，他是不是对这场战斗作出了贡献”。

庹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夜小天斩钉截铁的说道，“秦少游勇冠三军，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男子汉，我们的胜利就是因为他的奋不顾身，大娘，你有一个好儿子，他是我们的榜样”。

母亲瘫坐在地，“儿啊，你尽忠不尽孝，娘想你啊”。

多少的母亲喊着儿子的名字，就有多少伤心的人再也没有对明天的有什么期待。

战争让多少破碎的家园，再也回不到从前。

直到这个时候，夜小天才知道语言的表达是多么匮乏，十室九空说起来是多么的轻巧。

一阵阵的浓烟就像是烽火一般，合着思念连成一条长龙，挤满了哀伤。

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人，眼中都饱含泪水，只因为有些人一旦告别就不在了。

夜小天的心网之中，不断有人在呼喊，他是所有人的终结，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听到这世上最为歇斯底里的苦和痛。

雅乐第一时间看到了夜小天的不对劲，“道生？！”

雅乐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夜小天的眼神，那是一种满怀恻隐的悯人之心，她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

夜小天第一次主动牵起雅乐的手，“雅儿姐，和我合唱一首歌吧”。

雅乐柔顺的把手交到他手上，“好”。

夜小天闭上眼睛，身上强大的神魂之力爆发，儒道释三家的灵气爆发，他不再刻意回避，去主动找寻他心网中的点点星光，以灵魂奏响的声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所有人都忘记了该做的事情，痴痴的听着心声。

三清、儒家、佛国，只要是夜小天的眷属，都能听到他的声音，那是他的不甘的嘶吼，还有一个女子释怀的和声。

我的心我的心

整栋出租

处处都给你

种好的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

别害怕别害怕

有我在的地方

永远开满了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

别害怕

永远开满了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

永远开满

永远开满

永远开满

——

雅乐把玲宝儿遗留下来的手镯带在左手上。

夜小天在心中给玲宝儿塑造一座碑，“小师娘，以前你帮我出气，以后我帮你杀人”。

祭奠完不该忘却的人和事，看着满目疮痍的人世间，到处都如雪片一般废物的钱纸，夜小天开始怀念在儒家的日子，一口烈酒入喉，于是脱口而出，“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们了”。

王闯有些不可置信，“夜兄弟，你还想打回去？”

夜小天眼中的杀意不减，“只有千里杀敌，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等着人来打的叫做懦夫。只要有能力，我们未必就要被动防御，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我不仅要打回去，我还要跨过三清，打到他们的老家去，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王闯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好，只要我不死，算我一个”。

“算我们一个”。

有人狂欢，就有人点上烛光，钱纸飞扬，那是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纪念。这是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事，这也是死去的人最欣慰的事。

银妆点了好大一个火堆，天生厌恶火焰的她，如今有机会就会让火光映照着她的脸。

雅乐第一次尝试着喝酒，味道很冲，但是感觉很好，于是她学着夜小天的样子，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晃着双脚，和夜小天一起看着星空。

“道生，你准备带哪些人跟你一起去”？

夜小天晃着酒葫芦帮雅乐倒酒，顺便给妖姬倒了一杯酒，语带双关的说道，“喝酒容易上头，取其自愿吧”。

妖姬靠在夜小天的肩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妖族人入侵，号称百万，打到现在，他们的伤亡绝对不小。截教的人没说错，他们没有兵源，那他们作死是为什么？”

雅乐想了想，“把我们都消灭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吧”。

妖姬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在打开华夏大门之前，妖族人不管是为了血仇也好，为了夺取家园也罢，他们会不顾一切。

但是现在不同了，奴家若是大妖王，不会愿意这样拼，再拼下去，底子都打没了，自己也可能会死。

为了后代子孙？奴家认为，拥有悠长性命的我们已经不太可能怜惜平凡子孙的生死。截教有一点说的没错，天门峡没有后续的妖族人，他们这是死战。”

雅乐不明白妖族圣王的打算，更不明白佛主的阴谋，到现在为止，她都是被动应战，为了三清不被覆灭，为了给死去的人报仇。

流星划过，他皱着眉去抓住这个瞬间，有什么东西一定是他没有注意的，一直默默不语的夜小天好似灵光一闪，他脱口而出，“混乱是阶梯，不能让他活！！！”

——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三清要有一个短暂的和平之时，夜小天拒绝了所有人的请战和跟随。

“请你们帮助我，一定要造成一种假象，我还在这里，我们还在这里，我们已经满足夺回家园，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王闯不太理解夜小天的行为，但是看着态度坚决的他，决定帮他完成这个嘱托。

——

史终看着自己的星盘，每当有一个星星灭掉，就代表死一个合道境的修士身死道消，他指着黄色耀眼的星星，“金乌王，你会更闪耀”。

金乌王此时头上有一圈独特的光晕，“水满则亏，月满则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如今盛京城空虚，想必也是你运作的结果，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若再不出手，妾身就不必再呆在你身边了”。

史终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金乌王，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永远不会从不屈居别人之下。你只管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这里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