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4章 归墟(2 / 2)步战骑士劳伦斯的赎罪之旅首页

一双双颤抖的手将封印魔力的项圈牢牢锁在劳伦斯的脖颈上,感受到力量飞速流逝的劳伦斯开始惶恐,他发出了濒死的颤音,一段干涩且磕巴的死亡挽歌。他是在求科恩做什么事情,还是只是说出了一堆他早已破烂不堪的大脑里的胡言乱语?

“不要,不,求求你…”

科恩在片刻的煎熬后终于得到了答案,神选者并不是在哀求他,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是祂发出的笑声。

“夺魂束魄,驱役邪魔,永锢其身。”科恩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眼前的劳伦斯不再是一位撕裂世界的半神,那个被愤怒、苦楚与恐惧所吞没的劳伦斯只是他的又一个手下败将罢了。

“你会永远后悔今日的决定。”奥秘之主的嘲笑将劳伦斯的灵魂拖入深渊。

他感觉自己即将陨落。

巴尔的意志从神志中彻底剥离。那是一位遭到放逐的君王,从此劳伦斯的肉身便是祂失却的王座。

劳伦斯在陨落,他落入黑暗,落入一道绝无出路的深渊。

与此同时,被玛利亚逼得进退两难的唐纳德只感觉心跳一滞,仿佛灵魂被剜掉一块的钻心痛楚让他愤怒地咆哮起来。

“滚!”他舍弃了一切防御,正面迎上玛利亚的剑芒,“不…”当唐纳德与面露惊异的玛利亚目光相交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他体内的血液因肺部试图执行无法实现的呼吸动作而凝固。玛利亚闪身收剑,似乎不愿伤他性命,这诡异的行为引发了他手脚僵硬的连锁反应。在他的意识深处,毫无缘由的警告在脑海中堆积如山。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中发出惊叫,警告他的大脑已经缺氧,无法再分析并判断玛利亚每个动作的意图。

“投降吧。”玛利亚平静地收剑,望着浑身颤抖的唐纳德,“没必要再继续了。”

在仅需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就可以徒增心中恐惧的情况下,这场胜负早已分晓的决斗还有什么意义呢?唐纳德并不清楚劳伦斯已经战败,但他能感觉到曾经引以为傲,提供给他力量与勇气的东西已经消逝,只剩残存的痛苦与悲鸣。

唐纳德使出浑身解数召集自己仅存的理智,唤起最后一丝力气使出他的绝技“蜂刺”来回应玛利亚的劝降。抵御他孤注一掷的攻势绝非易事,玛利亚可以凭借经验戏耍唐纳德几个小时,但只要一时疏忽,稍稍屈服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就会被一剑封喉。

当愤怒的吼声已经化为无能为力的宣泄手段时,理智的呢喃细语则会振聋发聩。玛利亚如他所想的那样提剑格挡,于是唐纳德开始探寻内心深处最黑暗、最炙热的愤怒,集中注意力于玛利亚对他的蔑视之上,直到两把长剑在半空中短暂交击,他的灵魂兴奋地大叫起来——卸力、再利用对手蓄满杀意的重劈转化为惯性的夺命一击。终于,这次玛利亚绝无可能再躲开这一击了。

然而玛利亚从未想要躲开。只是一瞬间,玛利亚就闪身贴到了唐纳德面前,用肘关节狠狠将他的手腕顶开,荣光刃的斩击随即如闪电般划过唐纳德的右臂。整条手臂被斩断的剧痛让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唐纳德绝望地惨叫起来,他倒在地上,胡乱地划动着腿脚,试图逃跑,但他的恐惧只会加重玛利亚心底摧残他的渴望。玛利亚再出一剑,钉穿了唐纳德的左臂,紧接着,她踏出左脚踩在他那张呲牙咧嘴的脸上。曾经她喜欢一点点加重脚上的力道,直到手下败将的脸被踩得四分五裂,那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受到解脱般舒畅的时刻。但她已决心悔过,不再杀人,所以当唐纳德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发出惊恐至极的嚎叫时,她用超人般的意志战胜了灵魂深处的渴血恶魔。

“你的确有令人惊叹的天赋。”她的每一个字都倾泻出体内一缕缕嘶嘶作响的怒火。“但毫无新意的故技重施,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

当收拾残局的卫兵们赶到时,他们只看到浑身是血的唐纳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玛利亚则像个疯子似的不断咆哮,一次次用头撞向血迹斑斑的残破石柱,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刺耳且痛到无言的惨叫。最后,当玛利亚血肉模糊的脸上仅剩一双狰狞的眼睛可以分辨时,她厌恶地将荣光刃扔在了地上,然后对石柱挥出重拳,把开裂的石柱砸出了一个深坑。她依旧欲罢不能,但现场已经没有可以任她继续摧残的死物了。

噤若寒蝉的卫兵们在远处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刻只有玛利亚的血滴落在地发出冷却的嘶嘶声。打算在尘埃落定时抢得救驾头功的肥胖主教无比慌张地退回了人群中,其他的信徒和卫兵也都被吓得不知所措。玛利亚心中的怒火在此刻开始慢慢消散,她从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走出,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把他带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性命。”她睥睨着战战兢兢的凡人们,“摄政王之子有大用处,若是有人胆敢对他动用私刑,我会亲手剥了他的皮。”

他们一直以为这位心魔缠身的圣骑士已经被剥夺了所有职权,或者失去了神恩的眷顾。但事实却大相径庭,她是自愿被关在密室中忏悔。她的存在就好像一块警示牌,凄凉无言地提醒着所有人他们最终的下场与命运。当体若筛糠的牧师给气若游丝的唐纳德服下救赎之血,并为他戴上封禁力量的项圈后,玛利亚的脸色才有些许好转,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兽性也化为了乌有。

“这个艾尼西亚贱人,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尊贵的圣骑士。”主教摸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在心里骂道。随着玛利亚独自离去,他心底的不满在逐渐平息,一股让人窒息的忧郁感悄然而至,填补了恐惧消散后的空白。当圣城上空的厚重阴云彻底散去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仰望下一个他要面对的棘手问题——他发现虚弱的奥菲莉亚正被几名侍从搀扶着,像盯上腐肉的秃鹰般歪头看着他。教皇那双流脓的眼睛,镶在布满焦褐色肌肉纤维的脸上,而她骷髅状的躯体上则覆盖着一条条已经快要风干的烂皮。他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墙头草只是一群披着虔诚外衣的可怜虫,一群对圣徒的卑劣模仿者。

而他们正试图向一位真正的圣徒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