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外表这样美的女子只瞒了皇帝几月,便暴露了自己略不爱看书读词的本性,惹得皇帝嫌她庸俗。
对此何贵人有话要说,她是不爱读书,可她真识字啊。
皇帝稍有兴致就要写诗,那日她不过是兴致来了,在头上新簪了一串紫藤花,皇帝见了眼前一亮,开口就说什么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还要让她评鉴。
何贵人绞尽脑汁也只能夸一句花开得挺多。
经此一遭,皇帝便认定她这人村俗之气浓厚,虽然不减宠爱,但到底眼底带了些微妙的嫌弃。
受害者不止何贵人一个,永曜也遭了毒手,还好他习惯了皇帝时不时的自写诗抽查,硬是写了一篇小作文夸夸,从创意夸到用词,艰难过了这一关。
没叫皇帝去折磨高曦月。
说回这次的火器,永曜得了口谕,自然是大摇大摆走进造办处最机密的地方。
造办处业务很多,虽然也在继续研究火器,但多年没有进程,专门负责这项的工匠们光拿着吃嚼,甚至能得闲去给甲作弓作等处帮忙,真正能大量制造火器的人手在兵部,这也是皇帝能随意给永耀开后门的原因。
新官上任三把火,永曜头一件事就是把整个炮枪处清理一番,点清人数,盘点库存和资料,倒真找到一个惊喜。
“听说你是戴梓的徒弟?”
缩在后头的小官张伊被迫站出来,戴梓虽是火药能臣,造物颇多,可他后来因为勾结东洋的罪名被流放了,纵使心里佩服,他也不敢当众和他一伙。
张伊连忙摇头道:“回禀六阿哥,非也,非也,微臣只是研习过此人遗留下来的书册,对火铳略通些,不敢妄言师徒。”
永曜自动忽视了他的话,问道:“既然是书上徒弟,你应该能造个器物出来看看吧?有没有把握造得比兵部那些人厉害?”
张伊疯狂摆手,“……不行的,微臣只会纸上写写,材料不行,没有精度,徒手打造肯定比不过那些大人们。”
永曜在他桌子上翻来翻去,这桌子挤在拐角,他一碰,靠墙的灰屑簌簌落下。
永曜在一堆杂物中翻到了一叠厚厚的纸张,不免抬头觑他一眼,嘴上说不行,图纸都画出来了嘛,还会徒手打造,这人不会私底下搓出过手枪吧……
行,就你了!
“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不要单发火铳,要连珠的。”
张伊吓得原地一跳。
“连、连珠炮?真不行,六阿哥啊,这东西连戴师傅都只是个想法,微臣顶多做个上膛更快些的火器。”
永曜若有所思,这下彻底不能放了这个人了,“你这不是能做嘛,先干再说!”
张伊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永曜开门见山道:“不止炮枪处,铸炉所的熔炉材料随你取用,要是缺人手,我给你找,没思路,我去兵部给你抢样本回来研究,连珠火铳是结果,之间只要有进程,我给你请功,官职厚赏样样俱全!”
他道:“如何?”
眼瞧着其他人都快要忍不住出来主动请缨了,张伊却沉默不语,很严肃地板起脸思考。
永曜也不催他,慢悠悠翻着图纸,心中激荡不已,捞到宝了。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伊动了动嘴,“其他微臣可以不要,只求此器不要用在百姓身上。”
他偷偷觑了觑六阿哥的神情,鼓起勇气说“还有,微臣想给戴师傅申冤……倒也不用现在,等微臣立了功劳,阿哥帮忙说说情就行……”
永曜微微挑眉,“第二个可以,第一个我不能保证,但在我手下,它造出来枪口只会对准同样拿着武器的人。”
张伊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好,微臣愿为六阿哥效命。”
善用人者为上位者,张伊虽说婉拒了条件,但千金买马骨嘛,永曜都给他安排上了,还特意给内务府打了个招呼,造办处如今张伊最大,他有要求,须得首先满足。
有这么大一个活招牌在,不必永曜开始招人,先有不少人心意摇动,主动投奔。
张伊这人一旦开始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挑人帮忙,或者说他只有研究那根弦在,完全不会管人。
只得永曜抽出空,时时过来帮忙筛选人,饶是如此,进度依旧缓慢。
永曜倒不是很急,不论什么研究项目投钱进去总不是立刻就有成效的,更何况火铳早被搁下数年没有进程了。
永曜安顿好这边后,就撇在一旁等待了。
实在是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连马术功夫都耽误了,武师傅们虽不敢多说什么,但皇帝和高曦月知道后,都召他过去关心,一来二去被说得实在头晕。
永曜回归正常生活后,终于发觉了按服对家的好处。
当日被剥夺部分政治权利终身的永璜永璋不用多说,心情郁郁,都不怎么好过。
永璜得了皇帝饶恕,心里虽计较皇帝偏心孝贤皇后,不肯为他额娘讨说法,但到底知道皇后就是皇后,更何况是已经身死的皇后,天然带着光环。
大福晋也在劝他宽心,再多说也不过是消磨父子间的情分,永璜幽幽一叹,是啊,事到如今也只有认了。
永璋则差些,往日在尚书房嚣张的姿态没了,好几日滴水未进,还是纯贵妃抹着泪亲自喂他吃食,才让他缓过劲。
永珹没了生母,整个人都变了一副脾性,沉默寡言,功课倒是一如既往,太傅提问时,思绪学识不减当初。
看着少了自大,多了沉稳,皇帝难得夸了他越发稳重。
可叫永曜来说,永珹像幽灵一样在他们身后飘荡,盯着却不说话,很有些被阴暗注视的感觉。
总的来说,兄弟们一消停,永曜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例如在马场上跑马时不必吃土了,骑术因此大为长进。
木兰秋狩时还捉住了好几只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