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啊穷,好在他也不是个实心眼,交的账本上只有船队一半的收支。
总之,开源节流的“开”已经开始有成效了,剩下的便是节流,将这些不务正业的八旗纨绔优化掉。
永曜一时下不了决定,等他略有些头绪时,皇帝已经心情大好地准备起南巡事宜了,下月就要携太后、众妃们离京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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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房。
永璜永璋,甚至一向颓靡不振的永珹都凑在一块小声说话。
三人挂着一脸笑,永璜矜持道:“这西洋香水我一共只得三瓶,我自己府里都不够分的,哪里还能匀出来给你俩。”
永璋却不是因为这个眼热,一心缠在大哥身边不肯走,“大哥,香水是额娘想要的,弟弟我又不眼馋这个,你好不容易来弟弟这看我们,怎么还不送点好东西!”
永璜沉吟一二,“倒有一个自鸣钟,用不太上。”
永璋脸上却不见什么高兴之色,他扭头看了一眼被隔绝在另一边的弟弟们,低头在大哥耳边细微说:“我要那西洋画。”
永璜愣住,果断摇头,“袒胳膊露腿的,要是给了你,纯娘娘肯定要把我叫过去训一顿。”
永珹终于开口,不耐烦道:“大哥不想给,那给个地方,我们自个出宫去买就是。”
他们说着话,另一边的永琪深感不服,明明大哥和他们最好,怎么现在只和对家说话,理都不理他们。
永曜目光一闪,并不理睬永琪的不满念叨,静静听着那头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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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舶来品一多,就是禁足中的如懿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她尤其想要那西洋香水遮遮味儿,也好挽回在皇帝面前的高高在上白月光形象。
而且南巡在即,皇帝身边怎么能没有她这个青梅竹马一同追忆过往呢,自然要快些恢复和皇帝的关系。
可惜她一没皇帝赏赐,二没钱财自买,只能抓心挠肝地在宫里难受。
如懿坐在梳妆台前,扫视着自己所有的首饰,拿起这只护甲又放下,看看那只护甲又摇头,嘴巴跟着瘪成小夫样。
不等她做出心痛的选择,一身素淡长袍的海兰进了屋子,“姐姐。”
如懿回头一看,淡淡点头,又转回去。
海兰找她却有正事,她憔悴的脸上满是犹豫不定,“姐姐,你,你可有多余的银子?”
如懿眉毛一竖,淡淡道:“永琪在撷芳殿住着,少不得要给那些贪财小人们打点,永曜也是咱们的孩子,就算他对我不敬,我也不能少了他的东西。况且如今我又被贬了位分,哪有什么钱使?”
她继续道:“海兰,你啊,在咱们宫里好好呆着,足不出户的,想来也不需什么钱吧。”
海兰望着如懿浅淡的眉眼,心疼道:“姐姐果然消瘦了。”
她跪在如懿凳旁,拉过如懿的手,轻轻握了握,也没有从前那般短胖了,不由恨道:“永琪哪里需要你打点,总不会饿着他的,永曜这个不孝子更不必管!”
如懿笑了笑,“是啊,拜高踩低罢了,他有皇贵妃做养母,怎么想得起亲生母亲,就连叫他来见你一面都不肯,真让人心寒。”
海兰越发感动于姐姐对自己的付出,不忿道:“姐姐说的是,我早当自己没生这个不孝子了!”
如懿点头,“你来做什么?”
海兰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有些难以开口,但到底支撑不住了,只能艰涩道:“是姐姐的母家,夫人本就不能停了吃药,小弟也想捐个官好娶亲,手头就越发不紧凑。”
如懿脸色大变,“娶亲?我不是说过了吗,弟弟不必进入官场,随意娶个平凡人家的小姐就够了,免得到最后像我和皇上一样,站得越高情分就越发淡薄。”
海兰听得动容,姐姐就是这样,永远有一颗炙热心肠,从来淡泊名利,只求一丝真心,可惜皇帝总是为了江山为了别的妃嫔而辜负她。
如懿浅浅含笑,“钱财也不必多给,弟弟长大了,有个营生就够了,多给这些东西,他又怎么能成长呢。妹妹也是,女儿家呢,最重要的是嫁到一个疼爱她的夫君家,不必显赫,同时也免得沾染了富贵权势,反让皇上心头忌惮。”
见海兰深深点头,很是信服的样子,如懿又道:“对了,我听说最近宫里流传一些西洋物件,咱们攒攒钱,也给你买一件,你在这里幽禁这么多年从不打扮,这怎么好,你要活得体面才是。”
海兰听了,简直恨不得为她出生入死。
她热泪盈眶,连连摇头道:“姐姐,姐姐我不需要,你才是,又憔悴了,我这还有些银两,姐姐拿着吧。”
如懿扬起鲜红的嘴唇,轻轻反握住海兰的手,细心为她拢了拢掉落下来的碎发,含笑道:“近来无事,我亲手挑了一些杭白菊,你为我做个枕头吧。”
惢心这丫头懒散至极,为她绣个枕头也不行,要不是念在她陪在她身边多年,她定是要狠狠责罚一顿的。
还有菱枝芸枝这两个小蹄子,一定是学了容佩的坏习气,从不主动为主子分忧的。
这么不驯的下人,如懿扣了她们多少银子都不解气!
好在还有海兰,倒是一心一意对她。
海兰喜不自禁,“是给我的吗?”
如懿笑容一僵,她只为凌云彻一个人挑了菊花,然而海兰正盯着她,于是只好道:“你多做一个吧。”
海兰有些意外,一开始不是给她的,但姐姐难得给她东西,还是亲手做的,她心情激动之下,便抛开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如懿递了消息,凌云彻立马寻了个黄昏用饭的时候,着急忙慌过来了。
到了地方,他也不啰嗦,赶忙递上一个荷包,里头的银子全是他的体己。
如懿淡然一笑,推了又推,极其不情愿地收下了,“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