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贵人嘴上更是次次要提巴林部如何如何厉害,皇帝要如何如何倚重。
连皇贵妃都不责罚她口无遮拦,更别说六阿哥了。
颖贵人得意至极,与小姐妹恪常在说笑时,更是底气十足。
颖贵人舔了一口奶茶杯子边缘,笑道:“这下好了吧,丽嫔天天盼着生儿子挣气,结果生了个女儿,皇上连位分都没给她晋呢。”
“不像我这一胎,若是个阿哥,妃位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恪常在低着头,却不敢乱说嘴,扯起一抹僵硬笑容,看着颖贵人高兴的模样,神色复杂,“姐姐,咱们还是少说这些话吧,叫人听了,怕是不大好。”
颖贵人气急,“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俩自从入宫便常在一块玩耍,我怀了孕,旁人嫉妒是常理,难道连你也见不得我有皇子?”
恪常在有苦难言,只能摇头否认。
整个后宫谁敢对颖贵人说实话?
其他人对颖贵人避之不及,唯有她,住在同一个宫殿,想跑都跑不了。
还要陪着颖贵人说这些大不敬的话,颖贵人难道没发觉,皇上每次来后宫都来看望她没错,可皇上从不久留。
不留宿,还能用颖贵人有孕解释,可皇上也绝不留下来用膳。
她在外面越是口无遮拦,皇上来敲打宫人的次数就越多,表面上皇贵妃忌惮颖贵人怀有龙子,处处忍让,实则眼底的讽笑和怜悯藏都不屑藏。
种种异状,她就算不知情也能察觉到,更何况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巴林部被顺手灭了!
巴林部屁大点地方,本就是在四十九部里凑个数的,八旗再无能,也是挥挥手就给人扬了。
缘由自然是巴林王一家说了放肆之言,被永曜着重告诉了皇帝。
当时颖贵人冒犯阿哥们,皇帝还觉得不过一个女子,就算是草包肚子、头脑空空,但只要年轻貌美,又在后宫翻不起什么大浪,不用放在心上。
况且颖贵人拿皇帝当自己的天,要皇帝给她做主,给她依靠,皇帝自己心里还隐隐得意,觉得颖贵人虽然是蒙古出身,却很有南方女子的小鸟依人姿态。
这事险些就这么过了。
然而,巴林王能养出一个天天说皇帝需要巴林部人心扶持的女儿,自然也有嘴上看不起朝廷的儿子们。
往常因为巴林部太小,消息闭塞,这些话他们说了也传不到外面去,然而这次不一样。
因为八旗兵人数过多,各部落都能分上一点,巴林部也分到了人,这不就逮住巴林王之子聚众胡言,拿皇帝当亲妹夫,拿自己爹当皇帝爹的不敬言辞。
皇帝接到线报怒不可遏,爹?有个养母太后已经让他厌烦不已。
居然有人想当他爹!
孝贤皇后在世时,娘家也没人敢说这话,不过一个小妾,居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皇帝一回想起颖贵人往日的高傲,顿时如鲠在喉,当时他觉得新鲜有趣,此刻就觉得这是巴林王一家对他的挑衅!
不必多说,即刻着人将巴林王正法!
都没有从其他地方动兵,周围几个部落的兵马稍微聚一聚就给巴林王一家抓了,就地处死,剩下的族人打乱并入其他部落。
当时巴林王搂着人正睡得香呢,毕竟他刚献上一个娇俏漂亮的女儿给皇帝做小妾,自以为万事大吉,以后他的小部落也能蹭到皇帝的恩赏了,却没想到被儿女们坑没了性命。
被兵马团团围住时,巴林王惧怕到了极点,不禁大骂自己的妻子将女儿娇养得目无尊卑,在家就屡次鞭打妾室,入宫还害死了一家人!
妻子也骂他脑子蠢笨,她养女儿是为了嫁给部落上的人,可从没想过皇帝,是你自己一心要借女儿的光,想养出一个脾性高傲不屑权利的美人给皇帝邀宠!而且女儿还能扯一扯,儿子总归是你自己带的吧!
吵到最后,还是齐齐下了地府,临死前巴林王还喊自己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或许有人挑唆,总之,他冤枉啊!
本来颖贵人也难逃责罚,谁料她突然怀孕了,于是这事后宫之人都知道了,唯独瞒着她不能说。
恪常在见巴林王一家如此惨状,庆幸不已,还好当日被六阿哥责骂,又有皇贵妃找人教她规矩。
学了些宫规之后,恪常在觉得颖贵人说话太过嚣张,很多话不敢再附和,只拿一张笑脸相迎,这才逃了一劫,没叫皇帝也把她一家抓了。
恪常在对着颖贵人那是迎合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硬生生被缠住了。
颖贵人没听到恪常在恭贺她有喜的话,心里难受,再次闹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丽嫔一个小官进贡的女子,一没家世二没学问的,靠着狐媚皇上,还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啊,等我生了皇子,一定要她知道蒙古四十九部的厉害,到时候都是嫔位,丽嫔可是要远远低于我的。”
恪常在强忍不适,一没家世二没学问的,你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
能不能醒醒啊,再说下去,别说等皇上封赏你,恐怕连小命都不保了。
恪常在叹息,咬唇提醒道:“妹妹,咱们入宫为的不就是争圣宠嘛,丽嫔再如何,她只要让皇上开心了,那就是本职做得好,也能惠及家里人,有什么狐媚可说的?”
颖贵人一脸受了羞辱的表情,她站起来啪啪拍着桌子,破口大骂道:“你被皇贵妃教坏要去争宠,那是你自甘堕落,我却不一样,我是代表蒙古四十九部来的,是和亲是联姻,不是为了争宠!”
恪常在也生气了,她一番好意,再三委婉告知真相,却被人指着鼻子骂。
她可是被教养嬷嬷教过地理的!
“公主出嫁才叫和亲,你算什么?看过地图没有,你巴林部加起来都没一个县城大,巴林王算县长还是村长?你心里没个数吗,口口声声公主四十九部的,说多了你自己竟信了!”
颖贵人噎住了,脸又红又涨,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她,她确实不知道地有多大。
恪常在骂了一通解火,瞥了一眼颖贵人的肚子,也不愿再说什么,抓起自个的嘎拉哈,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