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听裴秀如此说,不由动一动手边茶盏,只见茶盏之中茶水随着司马炎手动而出一圈圈的涟漪。
少时,司马炎收回手便又缓缓问询:“司马大人出身名门望族必知礼义,故乃成我父王心腹之臣,对我父王知的甚为透彻,某星夜拜访司马大人,想必司马大人也知某必有忧虑,与其这样说,倒不如明言,世子之位让某近来寝食难安,难道某乃卑贱之骨,微缈之躯,不能登宗庙之堂吗?不能承世子之位吗?”
司马炎悠悠说完,不觉神色憯憯,匡勷不安,言词中无不有忧郁徘徊之色:“难道某真就不能承世子之位?”
又加重语气再问。
司马炎忽的一句话挑明连连发问,不由让裴秀慌忙站起:“人虽分贵贱,然,父母之情又如何分贵贱?难道中抚军不知,世子之位非世子位之争,乃晋王心之争也?”
却是直言厉害。
司马炎见裴秀一语中的,如何不知裴秀心思:“裴秀可助某也。”
遂不由又赶紧恭恭敬敬问询裴秀:“既然司马大人甚知某意,不知某如何得父王之心?”
不再掩饰,直问裴秀:“司马大人助我!”
时至如此,裴秀方知不能再推辞,心中不由暗思:“书舍之时见蚊虫叮咬之地,某家已是有策,既然司马炎已是言明,某又何必遮遮掩掩?”
遂就眼观司马炎:“中抚军可知为何晋王为中抚军力纳杨艳为正妻否?”
此一句话,不由让司马炎一怔:“此与世子之争有何关联?”
“中抚军只管讲来。”
裴秀见司马炎疑惑,却是催促:“中抚军讲完便就知晓。”
司马炎见裴秀眼神之中似含深意,便就依裴秀之言缓缓言来。
“我妻杨艳原本是弘农郡华阴县人,曹魏通事郎杨文宗之女,其祖上世代朝廷为官,四世三公,阅阀门第,我妻杨艳从小就聪颖过人,天生丽质、善于书法、娴熟女工,但却是甚为不幸,于襁褓之中便就失却父母,是其舅舅赵俊和舅母养大,视同己出。后跟随段颖夫人,其夫原为通事郎杨文宗的卫尉,原籍亦为弘农郡华阴县人,把杨艳过继当了养女,保持原姓。渐长大后,曾有曹魏名术管辂的门生之徒造访段府,见我妻大为惊异,遂说道:“段家小姐乃为天人,高贵至极,高贵至极……”相术之士其实为宫中骠骑将军王济,乃某之妹夫。
我妹夫王济颇有面相之术,出神入化,见之辄验,精通易理之道,深得父王赏识。后来王济相女之说不胫而走,传至宫殿已成为通衢风云。
父王听闻不信,遂就唤王济相问,王济见父王问不由噗通跪倒:“杨艳面相观之确为龙凤之体。”
父王确认之后,遂就与我母商议,我母听闻自然欢喜,也就点头应了此事,我父旋即下诏,迫某纳杨艳为妻。”
不时,司马炎言罢,眼观裴秀:“此又有何异也?”
然此时的裴秀却是看着满脸疑惑的司马炎,不由微微一笑:“所谓高贵之人,就算是贫寒窘迫,凄凉无依,哪怕在深山村野,也会受命于天,被降为天子尊贵,中抚军如何不知多少卑贱女子,因贵为凤体,使王侯得之都成霸业,中抚军正妻杨艳正是此类,将来必是辅助中抚军统一天下的皇后。”
裴秀说罢,却是问询司马炎:“中抚军还不解吗?”
司马炎摇摇头:“不解。”
裴秀叹口气,索性言明:“此乃晋王颇信面相玄学,见中抚军妻面相乃龙凤之相,故迫中抚军纳杨艳为正妻以助中抚军,如此,难道中抚军还不知晋王之心否?”
“那又如何?”
司马炎依然不解。
“难道中抚军就没有异相吗?”
裴秀不由着急,急切问询司马炎。
“既然父王深信面相玄学,某便就以面相玄学而动父王之心?”
司马炎见裴秀连连问询,不由忽的恍然大悟。
“正是!”
裴秀见司马炎醒悟,不由大喜。
司马炎见裴秀确认,不由猛然站起,抬起双手解开发髻,不时,只见司马炎发髻散开,如同瀑布般直垂直地面,甚为飘逸。
裴秀看了,不由大惊:“立发委地,手垂过膝,乃帝王之相也。”
惊叫一声,遂就噗通跪倒司马炎脚下:“世子在上,请受微臣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