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家可不敢。”云柔巧笑嫣然,“要说谢,这黎民百姓哪个不得叩谢陛下天恩呢?不说别的,光是免除一年徭役,就给百姓减轻了多少负担?再比如说这阿兰的事吧!如今阿兰的故事妇孺皆知,男人们都说今后再也不敢随意殴打媳妇了,否则万一把自家媳妇惹毛了,再一个个仿效起来可怎么办?这往日里受气的小媳妇们也支棱起来了,男人只要敢龇牙,女人就去磨菜刀。如此一来,夫妻之间倒是和睦了许多,这难道不是陛下的恩德吗?”
虽然知道云柔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这彩虹屁祁翀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嘴角不由得上翘了起来:“若是这么说的话,朕得赏你呀!若不是你将阿兰的故事编成了戏曲,哪能如此广泛传播呢?不过,云班主,你倒是提醒朕了,有些事就该广泛传唱!你去平原商号找桑娘子领一笔钱,云韶班多招些人,把这个故事传唱出去——不要仅限于京城,整个京兆府、乃至于其他州县、整个大渊——要真正做到大渊妇孺皆知才好!”
云柔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对于“云韶班”来说意味着什么,顿时难抑激动之色,当即便要跪下谢恩。
祁翀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笑道:“云班主,今后这样的新戏多多益善!”
“奴家遵旨!”
戏曲将阑,赵夫人带着婉月、众姨娘等来请老寿星入席。
酒席设在后园的水榭之上,男在外、女在内。只有祁翀是个例外,没有与柳敬诚、祁檩等人在外室饮宴,而是陪在了祁清瑜身边。
宴席开始前,先是柳敬诚率柳家子孙给老祖宗磕了头,而后祁翀又率皇室宗亲给老寿星祝寿。祁清瑜眼见儿孙都在眼前,独独少了最爱的小儿子,虽面上不改笑意,心中难免惆怅。
酒宴正酣之际,韩炎悄悄进来,凑到祁翀身侧耳语几句。祁翀闻言,脸上笑模样逐渐收敛。祁清瑜看在眼里,便道:“陛下若有事尽管忙去,别为我耽误了国事。”
“倒也不是什么国事,是杜相的夫人难产,家里又没个大人,心悦有些慌了,打发人来问我拿主意。”祁翀低声道。
“虽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可杜相为国操劳,宦游于外,家里头的事咱们不能不照顾一二,更何况还有心悦那丫头在其中。这事儿你不方便亲自去,我让婉月他娘跑一趟吧!”
“如此,就有劳义母了!我让御医和宫里的收生婆子也过去。”祁翀对坐在祁清瑜另一侧的赵夫人点点头。
赵夫人早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忙起身离席。
祁翀心里有事,终究是坐不住,又喝了两口茶就先告辞了。在马车上跟奉忠换了衣服,便以宫中遣使问安的名义跟在韩炎后面进了杜府。
此时的杜府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中,整个府邸内呈现出一幅如临大敌的景象,丫鬟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各个房间之间,手中端着水盆、毛巾等各种物品,面色苍白而紧张;婆子们则迈着急促的步伐,额头布满汗珠,口中还不时低声念叨着什么。
杜心悦孤零零地伫立在庭院中央,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她表面看似镇定自若,但紧扣在一起的十指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泛白,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而原本纤柔的身躯此刻也变得无比僵硬,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她的内心。
父亲、哥哥外出未归,倘若在此关键时刻继母遭遇不测,她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届时又该如何向父亲交待呢?重重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