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道:“红衣,是不是该换药了?”
红衣道:“快了。”
苏沫道:“那就先洗一个澡再换药。柔柔你也很久没洗澡了,正好你已经可以碰水了,和姐姐一起洗一个吧。”
她抱着柔柔冲出去,轻轻一跃,跳进冰冷的深潭。
在她跳进潭水的刹那,她的眼泛着火光,直盯着潭水,盯得潭水浑身燥热,冒出一袅热烟。
等她扑进去时,潭水已变成温度适宜的温泉。
她想尽办法地逗弄柔柔,可柔柔始终不为所动,直到瞧见她的十条尾巴,柔柔的眼神里才有了些许变化。
那竟是怨恨!
苏沫再也笑不出,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柔柔艰难地开口道:“你是大祭司?”
她的声音自哽咽得歇斯底里的喉咙里发出,嘶哑而低沉。
苏沫只觉一块巨石突然压住心口,喘不上气来,更无法回话。
此刻,她真想丢下柔柔躲起来,可她不能,她必须抱着柔柔,免得她溺水。
红衣不岔道:“你这什么眼神?主人救你难道还救错了!”
苏沫道:“红衣,住口。”
柔柔没有说话,眼神幽怨,不停地哭。
苏沫心情沉闷地道:“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接你们,怪我当时离开时为什么不把山外的人都杀了,对不对。”
柔柔依旧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苏沫道:“你怪我就说出来,也可以骂我打我,都没关系的,只要你不憋在心里就行。”
柔柔仍然自顾自地哭着。
苏沫忽然抓住她的小手,狠狠扇着自己耳光,神色悲痛道:“你就这样打,随便打,我不反抗。”
柔柔震惊地看着她,看着她眼神里的疯狂,看着她眼角渗出的狰狞血丝,心恐不已。
她开始拼命挣扎,可苏沫也拼命地抓着她的手去扇自己耳光。
听着苏沫着魔似的自语,感受着被拉扯得越来越疼的手臂,她被吓哭了,大声哭了起来。
红衣也吓懵了,过了会儿,才飞过去拦住苏沫,道:“主人,你清醒点,再这样,她的手臂会被你弄断的。”
苏沫停下了,她看了眼柔柔,沉默地松开手,将自己缓缓沉入潭底。
红衣提起柔柔,飞回岸边的房子里,用一块干燥的鹿皮包裹住她,道:“你别怪主人,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冷风刁刁,将微雨吹斜,门帘吹开。
柔柔缩在鹿皮里,颤抖地点了点头。
红衣道:“其实,主人不是什么大祭司。她是被选中的兽神,为了拯救兽人,她拼尽了全力,可有些兽人欺骗了她,背叛了她,将刀剑狠狠刺入她身体里。你知道吗,她年龄其实很小的,只比你大十四五岁……”
它站在门口,将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它实在太希望有一个兽人能懂得主人的压力与痛苦了,也太希望有一个兽人能支持她,鼓励她。
可这样的故事,一个小孩能理解吗?
柔柔当然不理解,她只知道苏沫原来也很可怜。
夜渐深,雨渐大,盖过了红叶的故事。
听着这匆匆到来的雨声,她也匆匆睡着了。
红衣透过缝隙望见她的睡容,失望地叹了口气,手指轻点飞帘,生出一条藤蔓将其固定。
它飞到潭水边坐下,任由雨滴打在身上,眼神关切地望着潭水中心。
那里正冒着抑郁的泡泡,刚形成就被雨水无情打破。
一夜过后,雨晴了,空气变得异常清新。
阳光浮出东际,照得这个世界焕然一新。
苏沫浮出一个脑袋,望着一夜未眠的红衣,道:“她醒了么?”
红衣欣喜地飞回屋子里看了看,飞回来道:“醒了,在发呆。”
苏沫道:“你给她涂药了没有?”
红衣笑容一僵,扣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忘了。”
苏沫道:“算了,问问她,吃鱼不,我抓了一条大鱼。”
说着,一条尾巴冲出潭水,一条比她还大的鱼正咬住她的尾巴上,而她的尾巴也缠在了鱼身上。
也不知道是鱼先吃的她尾巴,还是她先抓的鱼。
红衣飞回去问了一声,飞回来道:“她点头了。”
苏沫的尾巴立马一甩,将巨鱼丢向岸边。
鱼落地的时候,她也出现在岸边,脚重重一跺,将鱼砸晕。
接着,她便生火烤起鱼来,并道:“红衣,你去给她涂药吧,不用给我添柴。”
鱼是未经处理的,手掌大的鱼片在火焰的猛烧下,逐渐变黑,变焦。
她最会烤天上的鸟,因为她只需要一把弓,就能打下在天空中无处可藏的飞鸟。
她也最会烤鱼,因为没有打到猎物的时候,她总会在家旁边的水潭里抓鱼。
不过,这么大的鱼,她还是第一次烤。
不久,鱼熟了,她手掌隔空一拍,打出一道劲气掀飞黑煤似的鱼鳞,露出一片金黄。
她对着那小房子笑道:“好了没有。”
红衣飞出来道:“好了。”
柔柔慢慢地从房间里走出,她的皮肤仍旧又红又皱,有的地方已结痂,却更显丑陋。
苏沫撕下一块鱼肉,放在一片荷叶上,期待道:“你先吃吃,看看好不好吃。”
柔柔上前几步,突然跪在地上尊敬地行拜兽神礼,完全不管腿上的烧伤。
苏沫赶紧拉住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红衣,道:“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红衣紧张道:“红衣跟她说你是兽神。”
苏沫没有怪罪红衣,而是把柔柔拉入怀里,解释道:“别听它乱说,我还不是神呢。还有,前面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以后就是比你亲姐姐还亲的姐姐了,明白吗?”
柔柔微微点头。
苏沫期待道:“来,先叫我一声姐姐来听听。”
柔柔犹豫地张开口,道:“姐,姐姐。”
苏沫开心道:“嗯,乖,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