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Beatrice Simpson，很荣幸能与您见面。”

“啊，是的！那个……其实，”她展现出柔弱的形态，“其实我年龄比您还小的，我相信在很多方面，跟您比经验还要少。请您找个位置坐下，马上我会请您到我的办公室。”

她的行为十分拘束——似乎与人交往的经验非常不足。而且，我能感觉到她比我小四五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内向的人怎么当上模因部主管的？想必一定是因为她的研究能力。我能想象她在进行模因学研究时会多么的聪颖和勤奋了。

我的预测是正确的：她模因学以及其它相关领域的知识彻底启发了我。认知危害、CRV、误传，她将所有这些概念用一种精炼、结构化的方式整理出来，让我在几周内就能全数搞懂。她还让我读一些由她精选的SCP文档，有关模因与信息，这些形态的异常也让我大开眼界。

然而，我很难去适应她的说话方式。她的句子是断节的，而且她会用沉默来准备措辞。头几天我还试着耐心听她讲解，但当我们走得越来越近时，我开始提及这个小小的问题。

“好的，今天就这样吧……Beatrice，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跟今天教的CRV没关系的问题。”

“也行。”

“Lisa，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说，我觉得您的语言表达有些破碎，很不连贯。您有想过补救方法吗？”

“呃……嗯……我……我……”看样子她知道这个问题，然后她结巴了。“我的口语……限制了你的理解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您的教学还是很完美的。抱歉，就是，呃，我对您的语言风格有些好奇。”

“嗯……”她搜索枯肠，试图说出恰当的词汇，“我不擅长口头表达意见，因为我没时间……没时间和人交谈，在年轻的时候。相比于说话的人，我更经常是听众。许多年都这样。我来到基金会的时候，我……我一路攀升到了主管，这是因为我的研究……和我的家长。

“几年前，基金会教育部成立。它要遴选研究员去做一种连接……链接基金会和学校。动机是基金会想改善关系。基金会和平民的关系。我认为你也能理解。你和我们离得越近，你对我们的偏见越少。

“除了模因学，我也加入了新的基金会教育部。在这个部门，我知道我有机会去教人。教学需要很多的谈话，还有……还有这是最好的机会来……克服我的弱点。”

Lisa讲完她的小故事后。她长叹一口气，快速拿起一杯乌龙茶。

老实说，她的雄心让我感到惊讶。我以前觉得基金会教育部只是让学生更好地理解基金会。现在这种想法要稍稍改变一下：它对基金会研究员也有教育意义。

我不知道帷幕破碎之前基金会怎么招人的，但有很大可能，基金会的爸爸妈妈们会将孩子也带到这里，考虑到秘密性。那么这些孩子会有什么样的教育，如果他们将是未来的基金会研究员？他们要进行私人教育，避免任何与同龄孩子可能的接触。不论多少次家长们告诫孩子，“尽管这些知识对你们的未来很有用，你绝不能告诉他人，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一样。”，孩子们也可能无意间打破这个约定。所以，异常知识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限制孩子们的想法和行为。

Lisa或许以前就在这样的牢笼中。

副作用则是她表达能力的缺乏。

除了研究的东西之外，我试图跟她尽量多地交谈，提升她的表达。我甚至给她介绍了一些VOA1音频让她做跟读。我发誓这是我对导师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我在想她的家长为什么对她的缺点没有察觉，但当我问及她家人的事情时，她绝口不谈。

基金会教育部的实习项目持续8个月。后续的时间里，Lisa帮助我处理些真正的信息危害，提升了我的论文，并且给予我对基金会如何保护平民的更深层的理解。六年后直到现在，我忘了大多数基金会相关的信息，而且我也不愿再对自己发出去的文章多看一眼。但惊讶的是，我总能记住，我给她发新闻音频，和听她那缓慢迟钝的录音的那些时光。

3

2039年8月

康涅狄格州，布里奇波特，BedEx公司总部

“所以到这里是个挺有趣的故事呢，Beatrice，”Louise说，“你和她有着不错的联系，不是吗？”

“没错，”我说，“我从未期望自己能给予导师帮助。我以为只有我是被教育的那一个，但我错了。”

“不错的反转。但她为什么在我们的雇员列表里？她难道不应该还在基金会的部门吗？”

“简单。她被开除了，因为她在一次收容失效的处理中失误了。她成为了一个异常的感染者。”

“那个异常有什么效果？”

“我不知道——内容被加密了。但根据放出来的事故报告，它针对的是记忆。”

“记忆？”

“对，它会抹除你大多数的记忆，尤其是重要的那些。”

“啊哦，这太坏了。如果她的记忆受到损伤，那么她就没有能力继续待在基金会了呢。”

“没错。就像一张纸，上面全是用铅笔写的字。但那个异常直接用橡皮把字划掉。”

“但她通过了我们的面试……所以她还有足够多的知识储备？”

“当然、但如果你问她模因学的东西，我打赌她回答不出。”

就在此时，门开了。一些新进员工来到我们的房间，要混个面熟。

他们之中，我看到了Lisa Campanella。她还有浅棕色的头发，还穿着银灰色的衬衫。但她剪了刘海。蔚蓝色的眼睛和美丽的脸看起来很明亮。“大家好，我是Lisa Campanella。这以后我就会在企划部这里工作了。很高兴见到各位。”

“很高兴见到你，Lisa！”我知道这样的时刻总会到来，但我依然没法遏制我的喜悦，“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你还记得吗，Lisa？”

我特别用了两次“Lisa”试图勾起她的回忆。

“对不起，Simpson小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您……”

第一次。

第一次……

呵。

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又问，“你还记得模因学吗？”

“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我们未来的工作要用到它吗？我会马上进行学习的。”

“哦，不不不，没有模因学的东西。我……我就问问。”

我呷了一口乌龙茶冷静一下——她遗失了与我和基金会相关的所有记忆。但换个角度想，这也说明我们之间的经历对她来讲很重要，对吧？哈哈。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古怪的问题助长了Lisa的不安。那刻起，我能看到她的手在口袋里面颤抖。那口袋里有个智能手机。然后我百分百确定她一定不小心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手机自动开始播放之前暂停的音频。

“这里是VOA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