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恋也看傻了眼,没想到,师父和师母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口气,他们已经压了太久太久了。
如今,暴打他们,只是一个宣泄的出口罢了。
最后,何凌山和李凡文被移交了过去。
明空的清白得以洗清。
名誉恢复。
多少医院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明空拒绝了,“滚蛋!”
当年他出事,这群明知事情真相的人,死哪去了?
虽然他们没有义务对他做什么,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这样的同事,他不要。
贺司恋将明空带到了城南。
看着已经开始挖的地基,想到这里即将建起一栋医院,明空眼眶红了又红。
当年受人诬陷之后,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建一家医院。
“师父,我想好了,医院就取名为明心医院,您看如何?”贺司恋含笑问道。
明空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贺司恋又问,“等医院建好后,师父,您就安安心心的做您最想做的事情。我本来想着让您当院长……”
“别!”明空打断了她的话,“为师只想给人看病。其余的事情,不感兴趣。院长嘛,你另请。”
贺司恋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看样子,师父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
明空看向远处的傅沉聿。
此时的傅沉聿戴着一顶安全帽,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戴安全帽的手下。
他正跟负责这里的开工的人说着什么。
明空笑道,“这小子不错。师父相信,他是你的良人。可别错过了。”
贺司恋,“……”
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
-
日月心诊室正式开业。
在明心医院开业前,明空会在此坐诊。
这一天,热热闹闹。
等着看诊的人,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有慕名明空而来的,曾经的医学泰斗,谁不想他给自己瞧一瞧?
有慕名明幽而来的。
傅家人全部到场,他们都成了贺司恋的迷爷,迷奶,迷叔,迷婶,迷姐迷弟迷妹……
就连久不露面的傅子默也来了,沉默了许久的他,终究是恢复了心态,决定弃商从医,找回自己的心所向。
当初贺司恋在城南郊区救下的那一群男女,全都来捧场了。
贺云轩和宋雅竹手牵着手,站在不远处。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甜美的笑容。
决定重返校园后,宋雅竹自然不可能再到诊室做前台了。
贺司恋重新招了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女孩。
今天的主场是明空,不是贺司恋。
但是她的身边,也远远围了不少人。
为什么说是远远的围着?
因为贺司恋的身边,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护在了里头。
一身黑衣,一个个面容冷峻,得知是傅大少爷的人,更不敢靠近了。
人实在是太多,傅沉聿担心她被人冲撞了。
虽然,贺司恋根本不需要人保护。
众人也只能不远不近的时不时看她一眼。
太美了!
女孩一袭浅蓝色长裙,她的怀中,抱着一只十分漂亮的白猫。
一人一猫,无论近看远看,像极了一幅画。
没有人敢上前。
却有一个胆子大的,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岑言晧。
他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的皮鞋擦得亮眼。
男人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一看就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他无视聿七聿八聿九聿十等人,打算越过他们靠近贺司恋。
因为是认识的人,聿七等人并没有拦住他。
岑言晧兴冲冲的站到了贺司恋的面前,低着头,含羞答答的将手中的玫瑰花往前一送,“司恋,给你!”
手中的花没有人接。
岑言晧突然感到周身的气流好像变冷了。
同时还有一股迫人的气息直逼向他。
他抬起头一看,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躯。
是傅沉聿。
他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墨汁来。
可又神奇的是,他的怀中,居然抱着一只黑不溜湫的猫。
小黑猫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岑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傅沉聿冷声问道。
岑言晧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这个男人靠得太近了,让人心生惧意。
岑言晧,“我来感谢司恋救了我们一家。”
“谢谢就行,不需要红玫瑰花。”傅沉聿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握紧了拳头,压下了把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男人,在觊觎他的妻!
岑言晧皱眉,“聿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要送花给司恋,好像跟聿少没什么关系吧?”
他听到了最初的传言,说贺司恋嫁给了一个老男人。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传言后来又不攻自破了。
岑言晧觉得,现在的贺司恋单身。
他的话,令傅沉聿再次沉下了脸。
他微微侧开了身子,像是宣示主权般,伸手,直接揽住了贺司恋的腰,稍用力,就把女孩半搂进了怀里。
“司恋是我的妻,岑少,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傅沉聿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不止岑言晧,就连那一长排队的男女老少都看了过来。
人人眼中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岑言晧轻笑了一声,“聿少在开什么玩笑?”
傅沉聿微微抬起下巴,“本少有开玩笑的必要吗?”
岑言晧面上表情一僵,抬眼看向贺司恋。
却见贺司恋表情平静。
她点头,“嗯。他没开玩笑。”
就在刚刚,岑言晧将玫瑰花递过来时,她听见了不下十个男子的心声。
他们跃跃欲试,打算冲过来跟她表白。
她的确是傅沉聿的妻。
一群人同一个已婚人士表白,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为了大家好,她和傅沉聿是夫妻关系,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话一出,岑言晧脸色就白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贺司恋摇头,“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从一开始嫁的就是傅沉聿。”
傅沉聿激动得把她搂得更紧。
她也没有作任何反抗。
于是,整个现场,心碎声响了一片又一片。
岑言晧像丢了魂般,走了。
那束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火红玫瑰花,此刻如同他的人一样,耷拉着,垂在了他身子的一侧。
祁肖站在一旁劝他,“行了,也别难过了。我看啊,除了傅大少爷,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她。虽然大庭广众之下表白有那么一丢丢的丢人。不过,我还是十分佩服你的勇气!”
言下之意,岑言晧配不上贺司恋,包括他自己。
岑言晧正难过呢,冷不丁又被扎一刀,抬起头,愤怒的说,“关你什么事!你又好到哪里去?”
祁肖一听,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却也不生气,笑了笑,“好歹我现在在日月心诊室工作,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她。你呢?想见一面还得找借口!”
他已经想通了,能见到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再多的,就不乞求了。
“不跟你说了,我得工作去了。”他摆了摆手,往诊室里去了。
-
得到贺司恋当众的承认,傅沉聿那股高兴的劲,他一时把持不住,直接低下头,对着女孩嫣红的唇,狠狠的印了下去。
“叭”的一声,好不响亮。
贺司恋傻眼,白皙的小脸,顿时爆红。
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岑言晧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猛听见一声“叭”,高大的身子一僵,旋即加快脚步,跑了。
罢了,明心医院正在起建,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再不然,那就多……生几场病,找她看病!
“哼,你别得意得太早!”
傅沉聿正在兴头上,冷不丁有个人来泼冷水了。
是明自影。
他每次出场,都是一身汉服。
他人往傅沉聿和贺司恋这边一站,简直不要太打眼。
有傅沉聿和贺司恋的超高颜值在,他也算是让人惊艳了一把。
傅沉聿懒得理他,手一缩,直接把贺司恋整个人圈在怀里。
于是,男人的怀里现出了这么一幕:
他怀中的女孩抱着一只白猫。
而他另一侧,是一只白猫。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诡异,却又出奇的美妙。
直到现在,小七和白猫才注意到对方。
四只眼睛一对上眼,小七浑身打了个颤抖。
而白猫则傲娇的抬着脑袋,小脸侧过了一旁。
“喵”的一声,傲娇极了。
两只猫的这点心眼子,贺司恋和傅沉聿都没看见。
贺司恋的视线落在明自影身上,她又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药水味。
“又去医院了?”贺司恋随口一问。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以至于明自影一天要跑医院两三趟。
她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
明自影面上一僵,但很快恢复常态,他点头,“嗯。”
他转移注意力,“小白也带回来了?”
小白,是空明谷里养的白猫。
明空和妻子离开了空明谷,自然也把它带回了云城。
明自影说着,逗玩了一会小白。
贺司恋点点头,问,“你的工作室怎么样了?”
最近她太忙了,没怎么关注他的事。
此时的她,还在傅沉聿的怀里。
明自影看不过眼了,“唉,你能不能先从他那里出来再跟我说话?”
贺司恋知道,明自影看傅沉聿,看哪哪都不爽。
刚刚,她似乎还看见明自影眼中划过的恨意。
恨意?
她应该没看错。
可明自影和傅沉聿之间,怎么会有恨?
明自影已经离开。
贺司恋从傅沉聿怀中钻出,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去里面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她说着,抬脚就走。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顿住了脚步,转身,把怀里的小白塞进了傅沉聿怀中,“给你。”
说罢,落荒而逃。
留下傅沉聿站在原地,一手一白一黑猫。
贺司恋回到诊室自己的办公室,心跳得还是很快。
一想到傅沉聿刚才那个吻,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大口喝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水也压不住她心的狂跳。
不仅如此,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有点热。
她赶紧取出银针,在自己身上扎了一针,才算是平复下来。
但傅沉聿的身影,却在她的心里,晃了一天。
-
既已重回云城,明空一家三口的住址自然也落定了。
贺司恋也就不再担心师父的住处。
她回到聿园时,太阳已下山。
一进到园子,就看见不远处秋千上,一黑一白两只猫咪紧紧的靠坐在一起。
两只猫咪不时来个脸贴贴。
傅沉聿来到她的身边,含笑道,“今天你在诊室忙碌的时候,它们没多久就玩到一块了。”
要离开时,两只猫难舍难分,明夫人善解猫意,就同意小白跟小七回了聿园。
“明夫人说了,如果我们不介意,小白可以放在聿园里养。”傅沉聿又补充道。
贺司恋自然是没意见的,“这样小七就不孤单了。”
那么她也就不用给它做阉割手术。
小白是只母猫。
想到白天在诊室门外的那点亲密,傅沉聿试探性的往贺司恋身边靠了靠,颤抖着手,想把人往怀里带。
贺司恋却读懂了他的心思,抬脚往别墅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好饿。先吃晚饭。吃完饭,我还要出去一趟。”
空气中余留女孩淡淡的清香。
傅沉聿作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再等等。
不能把人逼急了。
如是想着,他大步跟上了贺司恋。
饭后,他问起贺司恋要去哪里。
贺司恋沉默了一会,没有隐瞒他,“我要去会一会宗左使。”
她已经从黄子鹏心声里读到了重要的信息。
“黄子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约定的地点与宗左使碰面。”
“黄子鹏是黑鹰堂堂主在云城的一枚棋子。”
“所有在云城的毒散,全由黄子鹏手中散出去。”
“宗左使负责送毒散,黄子鹏负责毒散在云城的运营,他个人从中抽取高额差费。”
听了她的话,傅沉聿也不多言,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的,他都信。
他说,“我陪你一起。多个人,多份力量。”
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涉险。
黄子鹏的事已经被压下去,除了当事人,外界并不知晓。
“好。”贺司恋点头。
两人刚要上车,小七跑了过来,“喵喵”的叫着。
傅沉聿自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贺司恋却听懂了。
它说,【司恋,今天在诊室门外,我好像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贺司恋微愣,问,“什么奇怪的味道?”
语出,一旁的傅沉聿已满脸惊讶。
小七,【主人去年昏迷时我曾在一个人的身上嗅到过同样的气味。是那个人专属的气味。】
贺司恋愣,“是谁?你还记得吗?”
傅沉聿站在一旁,听见小七“喵喵喵”的叫着。
最后,他看见贺司恋一脸沉重的从地面上站起。
“怎么了?”傅沉聿问。
贺司恋的脸色不太好,他担心她。
贺司恋作了个深呼吸,摇了摇头。
-
魅影夜店。
某包间。
黄子鹏面无表情的坐在里面。
他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是被傅沉聿和贺司恋给押到这里来的。
他根本不知道,贺司恋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会在这一天,在这个地方同宗左使交易。
他答应了好好配合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以后的痛苦。
此时的傅沉聿和贺司恋正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时间指向晚上九点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他顺手关了门。
黄子鹏胆战心惊的起身,“宗……宗左使……”
他双手颤抖,后背已冒出了冷汗。
他和宗左使半年见一次面,算来,这是第四次见他。
同上次一样,宗左使将一个黑袋子递给了他。
袋子里面,是一个个小瓶子。
小瓶子里面正是出自黑鹰堂的毒散。
“钱带来了没有?”宗左使声音嘶哑,像是被烧坏了嗓子。
黄子鹏心又颤了颤,“带……来了。”
说着,他指了指大行李箱。
宗左使拉开行李箱,当看见里面满满的钞票时,眼里也没多大的喜悦。
他将行李箱合上,正要走人,眼前突然站了两个人。
正是傅沉聿和贺司恋。
宗左使尚未反应过来,贺司恋一根银针已刺入了他身体的某个穴位,定住了他的动作。
宗左使张嘴就骂,“黄子鹏,你敢骗我!”
黄子鹏吓得差点跪下去,一脸哭丧,“对不起啊左使,我也是被逼的……”
宗左使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他揍一顿。
奈何现在的他,根本动不了。
“放开我!”他生气的对贺司恋说。
贺司恋站在他的面前,仰着头,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内里已翻涌着难过。
她的眼神,令宗左使蓦的一怔,【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我一直以来只跟黄子鹏联系。】
【我在黄子鹏的身上装了窃听器,如果是他出卖了我,我肯定知道。】
【一定是错觉!】
贺司恋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心声。
几秒钟后,她突然抬手,摘下了他的口罩和帽子。
是一张陌生的脸。
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面容,是让人记不住的那一类。
宗左使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我留有这一手,戴了人皮面具。她肯定猜不到。】
他张嘴骂道,“你做什么,放开我!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你不能无缘无故就这么制人!”
贺司恋垂眸,掩去了眼中的那股涩意。
两秒钟后再抬头时,一双漂亮的眼睛,已恢复清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轻声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宗左使佯装不知贺司恋话里的意思。
贺司恋转身扎晕了黄子鹏。
收了银针,她抬手,忽然用力一扯,覆盖在宗左使面上的人皮面具,就这么被他扯下来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人皮面具被撕下来后,他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他戴人皮面具,会被贺司恋识破。
整个包间,除了贺司恋,在场所有人,包括傅沉聿,季风,聿七等六个人,全都傻了眼。
“司恋。”傅沉聿低低的轻唤了一声。
贺司恋扭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我没事。”
很快,她的视线落回到宗左使的身子,过得几息,她才开口,“为什么?明自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错,面前的宗左使,是明自影。
除了贺司恋,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左使,会是明自影。
贺司恋的声音再次低低的传出,“我早该想到,《嫦娥追日》是被你带走的。你是黑鹰堂堂主,是制造各类毒散的造毒师,黑鹰堂堂主和宗左使,从来都是你一个人。明自影,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制造毒散,让毒散流出,毒害一个个无辜的人!
明自影看着她,目光沉痛,半晌,他仰天狂笑。
“哈哈哈,所以,我明自影是栽在了自认为是妹妹的手中?哈哈哈,没错,毒本是我拿走的,黑鹰堂堂主是我,造毒师是我,宗左使也是我……”
话音刚落,他痛哼了一声。
却是傅沉聿上前,直接给了他一拳。
明自影嘴角瞬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季风和聿七等人已一窝蜂而上,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明自影身子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一个个发狠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很痛,可他却咬紧牙关,不吱一声,也不求饶。
贺司恋麻木的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司恋。”傅沉聿不安的握上了她的手。
却发现,她的手,很冰凉。
贺司恋不语,只麻着一张脸看明自影被季风等人狂揍。
傅沉聿下意识的裹紧了掌中冰凉的手。
再抬眼看向明自影时,眼中已被寒冰覆盖。
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也是拜明自影所赐。
所以,方才,忍无可忍的他,给了他一拳。
然而,却并不能解除他心中的怒意。
终是压下了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季风等人终于停住了动作。
再这么打下去,明自影必死无疑。
明自影趴在地面上,无法动弹。
他气若游丝,像是随时会昏死过去。
贺司恋用针刺了他一下。
明自影的神志又得以恢复。
他抬头,脸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他静静的看着贺司恋,“是我大意了。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贺司恋,“这重要吗?”
小七告诉她,说它在一年前曾嗅到过他的气味,白天的时候,那股气味,它又闻到了。
从这一点,她就开始怀疑,宗左使是他。
明自影突然就笑了,“是啊。已经不重要。现在,我已经落在你们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们!”
目光扫向傅沉聿时,眼中瞬间染上了仇恨。
他这股仇恨,立即被贺司恋和傅沉聿捕捉。
傅沉聿在他的面前蹲下,“我跟你有仇?”
如果不是有仇,又怎么会有仇恨的光芒?
明自影死死的盯着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傅沉聿微怔,“谁?”
贺司恋看向他。
明自影冷笑,“她不过是太喜欢你!她有什么错!你居然给她下药,导致她……”
说到这里,他眼眸突然变得阴鸷,“那件事之后,她就变得半死不活!这一两年来,我寻遍名医,可所有人都说,她不可能活过来了。我不信……”
听了他的话,贺司恋想起了一件事。
大概是两三年前,一个叫做林婉的女孩被几个混混轮番欺辱,被明自影发现的时候,她已是气若游丝。
他把林婉抱到她和师父面前时,林婉其实人已经死了。
最后,她和师父尽所能,将林婉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
可是,林婉却成了植物人。
……
往事,一下子变得清晰。
贺司恋记起来了,明自影把林婉抱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上,穿的是汉服。
联系之前的种种,贺司恋沉默了一会,问,“她还活着。你这些日子去医院就是去看她。你是因为她,才一心执着于汉服。”
明自影不语。
傅沉聿皱眉,“林婉?我并不认识此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傅沉聿,不屑做那等龌龊之事!”
他侧脸,对季风说,“去查。”
“是。”季风领命而去。
贺司恋紧盯着明自影,“我相信聿少。”
傅沉聿的心一软,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
贺司恋怔了怔,没有抽离。
明自影又冷笑了一声,“你难道爱上了他?他就是个恶魔!”
贺司恋沉下了脸,“恶魔难道不是你吗?”
明自影仰天狂笑,“哈哈哈,对,我是恶魔!为了救她,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没错,我盗走嫦娥追日,日夜寻毒草制造毒散,再把它们卖给富贵人家,得到丰厚的金钱,就是为了救她!”
“你为了救她,可是那些无辜的人呢?”贺司恋质问道。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她活着!”明自影咬牙切齿道。
贺司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聿少身上的狼魂,怎么回事?”她冷声问道。
明自影有那么一刹那的怔愣,旋即笑了,“阿幽,你真是厉害。居然知晓他中了狼魂。呵,告诉你们也无妨。婉婉因为他生不如死,那我就在他的身上下毒散,让他在意识的清醒里,日日承受痛苦的折磨。不过,我倒没想到,你帮他解了毒。至于狼魂散,当时要制它时,需要人血作引子,刚好你就在身边,我就偷偷的盗了你的血……”
傅沉聿握紧了拳头,“解药!”
“哈哈哈,你做什么白日梦?你以为我会给你吗?再说了,狼魂根本无药可解!恶魔,你就等着去死吧!”
傅沉聿,“你……”
“聿少,别冲动。”贺司恋拉住了他,认真的说,“我能解。”
明自影笑,“阿幽,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有时候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你救不了他!他很快就死了!我看他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贺司恋没理他,而是问道,“林婉在哪个医院?”
-
林婉不在医院。
而是在医院旁边的一栋商品房里。
房门推开,一股阴冷的风顿时扑面而来。
几个人打了个寒颤。
明自影拖着一条被打得几乎要残疾的腿,拧开了其中一个房间。
同傅沉聿一起走进去之后,贺司恋总算明白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阴冷的风了。
房间里全是冰块,一个如同棺材般大小的冰柜横在正中。
是一个冰柜。
冰柜里躺着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
正是林婉。
贺司恋呼吸一窒。
傅沉聿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房间里异常的冷。
傅沉聿直接脱下西装外套裹在了贺司恋的身上。
贺司恋看见,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这里的温度,怕是在零下十度以下。
这怎么受得了!
“谢谢。”她轻声说了句。
她取出银针,在傅沉聿的身上扎了一下。
傅沉聿立即感觉不到冷了。
一股股暖流,从身子里流出,像是赶走了周身的寒意。
“司恋,你……”傅沉聿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贺司恋朝他微微一笑,便收回目光,朝明自影看去。
明自影身着单薄,可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他上前,人伏在冰柜旁。
他的眼中尽是柔情,“婉婉,小懒虫,你是不是该起床了?”
语气是无比的温柔。
贺司恋的视线落在林婉的脸上。
那张脸……
她的心又是一颤。
一股强烈的怪异感觉涌了上来。
她总觉得,躺在冰柜里的林婉,根本就不是什么植物人。
因为植物人最起码还有呼吸,脸色也绝不会似僵尸……
她压下那翻涌的情绪,轻声说,“明自影,我可以看看她吗?我的意思是,我是医者,我来给她诊治诊治……”
明自影没看她,但他听见她的声音了,温柔的说,“婉婉,司恋是个很厉害的医者,让她给你看病。你要乖乖的配合。”
他说着,启动了按钮。
冰棺门打开。
贺司恋伸手探进了林婉的手腕处。
此时的林婉,闭着眼睛,面容算不上安祥。
指端碰触到林婉的皮肤,贺司恋的身子颤了颤。
脊背后,立即窜出了一股寒流。
冰冷!
僵硬!
买过超市冻品的人,肯定知道,冻品放在冷冻柜里是什么样的……
冰棺里的林婉,就像一大块冷冻品,僵硬,冰冷,毫无生气可言。
明自影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我觉得她差不多该醒了。这两年,我从外面购买了十分昂贵的起死回生药注入她的身体里,只要注射够十次,她就能醒来。我已经给她注射了九次,还差一次就满十次。”
贺司恋收回了手。
心,已是乱成一团麻。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林婉已经死了两三年了。
只不过,她被冷冻起来,尸 、体没有腐烂,整个人才得以保存得像是沉睡的状态。
明自影哆嗦着手,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枚注射器。
注射器里是透明的液体。
他将液体注射进了林婉的身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眼睛变得亮亮的,“婉婉!”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周还是肿的。
可是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他就这么盯着冰棺里的女孩,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他在等,等林婉睁开眼睛,等她活过来。
贺司恋看得鼻子发酸。
-
季风进门。
他带来了傅沉聿要他查的信息。
季风不愧是傅沉聿的特助。
他查到了两年多前关于林婉的事情:
林婉对傅沉聿一见钟情。
可傅沉聿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林婉对傅沉聿的爱慕几近沉沦,她给他下药。
但傅沉聿并没有喝下那杯被加了料的酒水,他离开了当时所在的夜店。
心慌意乱的林婉误喝了那杯被她自己下了料的酒水。
她离开夜店后,情香开始起效。
那是效力十分强的情香。
她失了理智,主动上前撩了迎面走过来的一群混混。
几个混混多久没碰过女人,对送上门的女人哪会拒绝。
更何况几人都是喝了酒的。
最后,是明自影发现了快要断气的林婉。
林婉只来得说出“是傅沉聿”四个字,就晕了过去。
……
“不可能!”明自影听完季风的汇报,狂吼道,“明明是傅沉聿发现酒水有问题,把酒水强灌给了婉婉,才导致了她……”
“你现在居然要甩祸!”
明自影眼中喷出愤怒的火来,他扑上前,却未靠近傅沉聿,已被季风一脚踹开。
贺司恋在他的面前蹲了下去,“明自影,你醒醒!我相信傅沉聿。”
明自影冷笑,“你爱上了他,自然相信他!”
贺司恋只静静的看着他。
她不否认,在傅沉聿看来,沉默就是默认。
默认了她对他的感情。
傅沉聿原本心中的怒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狂喜而灭了一半。
他站在贺司恋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明自影,“可能有一件事明先生还不知。林婉当年悄悄下情香的包间,并非本少所在的房间,而是在隔壁。”
“有监控证明。”季风马上将手机屏幕递了上去。
明自影垂眸一看,监控视频里,林婉进的是傅沉聿所在包间的隔间,在她进隔间前几分钟,傅沉聿人已从房间离开……
“怎么可能!”明自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这监控视频是假的!婉婉她不可能骗我!”
直到现在,贺司恋明白了,她冷声说道,“林婉对聿少爱而不得,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因爱生恨,临死前也要把聿少拖下水,引得你这几年如同一个疯子般……”
她没有说下去,点到为止,相信明自影也明白了。
明自影是恶魔,但最大的恶魔绝对是林婉!
“什么奇怪的味道?”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聿七开口。
闻言,众人也吸了吸鼻子。
贺司恋秀眉紧蹙,那股引人不适的气味越来越浓。
是尸、体的臭味!
她立即转头向冰棺。
只一眼,心中已是惊骇。
原本像是沉睡的林婉,此刻看上去已辩不出原有的容颜。
原本还算饱满的肌肤,此刻只剩一层皮,紧紧贴在骨头上。
看上去,十分的骇人。
冰棺里,不知何时被灌了一层透明的液体。
很明显是尸 首化的水!
“婉婉!”明自影扑了过去,他浑身颤抖不已,拼命摇头,“怎么会!那人说了,注射十次她就能醒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被人骗了!明自影,你醒醒吧!她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贺司恋的声音传至。
然而,明自影人已处在绷溃边缘。
他失了理智。
他吃力的爬进了冰棺里,在那皮包骨头的尸首旁侧躺。
他刚躺下没多久,那副尸首的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最后,只余一副骨架。
整个房间,静得能听见细针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明自影抱住了那副骨架。
听见他无比温柔的声音,“婉婉,这个世界,恶人太多了。我们换一个地方生活吧。在那里,没有仇没有恨,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说着,按动了按钮,冰棺的盖子一下子就闭上了。
“明自影!”贺司恋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然而,来不及了,冰棺死死的封住,几个人都没办法打开。
贺司恋猛拍冰棺,“明自影,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打开!你想想你爸妈!他们还在等你!”
明自影笑了,“我只是他们收养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该往哪里去了。没有了婉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顿了一下,笑容变得诡异,“不如,你们也陪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他说着,突然亮出了一颗炸弹。
几乎不作犹豫的……
“司恋!”傅沉聿猛 的扑了过来,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贺司恋。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贺司恋压在了身下。
“砰”的一声巨响,房间发生了爆炸。
贺司恋只觉耳边嗡的一声作响。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身上的傅沉聿。
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闷哼了一声,接着,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鼻流出。
他却笑了,“阿幽,你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他双眼一闭,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贺司恋的身上。
贺司恋浑身颤抖,“傅沉聿!”
然而下一秒,她人便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
明自影被炸成了肉糊,人当场身亡。
那副躺在他身边的骨架,也被炸得四处是散骨。
整间屋子,除了贺司恋被傅沉聿保护得好好的,其余人都成了重伤。
最严重的,是傅沉聿。
季风和聿七等人已经恢复,而傅沉聿在重症室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抢救。
明空和贺司恋联手,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里从死神的手中抢回人世间。
可他始终没有醒来。
他伤得太严重。
爆炸发生时,他和贺司恋离爆炸点是最近的。
所以,他是除了明自影以外,被炸得最重的一个。
此刻,看着躺在病床上,形容消瘦的男人,贺司恋就坐在床边,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笨蛋,你怎么这么傻!你当自己是护盾呢?”
“你要是没了,我拿什么去赔傅家一个大少爷?”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这几句话,贺司恋便不再开口。
她在等。
她希望像曾经那般,能听见傅沉聿的心声。
可是,没有,已经半年了,他浸在黑暗的世界里,像是没有了知觉。
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妹妹宋雅竹如愿考上了贺云轩所在的大学。
贺云轩接管贺氏。
明空正式坐诊日月心诊室。
而她,贺司恋,找到了中了毒散的二十多人,并全部为他们解了毒。
其余时间,她都是在医院里渡过。
她日日夜夜陪在傅沉聿的身边。
“傅沉聿,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要你了!”
“我要跟你离婚!”
话音落,只觉自己的手一紧。
贺司恋心中一喜,抬眼,一眼就对上了傅沉聿睁开的双眸。
“你说什么?”他哑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贺司恋鼻腔有些酸胀,“阿聿,你终于醒了。”
“我同意。”傅沉聿低声说。
眼中,是平静的光芒。
“同意什么?”贺司恋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同意跟你离婚。”傅沉聿平静的回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离婚吗?我同意。”
“你……”贺司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喜欢的是那个阿悠。不是你。”傅沉聿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贺司恋怔住了。
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了傅沉聿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阿幽,对不起,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不管你长什么样,只要是你。】
【狼魂无药可解。我一个快死的人了,怎么可能拖累你?】
【阿幽,我舍不得你。】
这下子,贺司恋了然了。
她俯身,第一次,如此胆大,在男人的唇上印了印,“你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想拖累我,才骗我。阿聿,我想告诉你的是,狼魂可以解。我能解。”
在冰屋里的时候,她听见了明自影的心声。
明自影没有狼魂的解药,但她贺司恋有。
她就是傅沉聿的解药。
“当真能解?”傅沉聿不敢相信。
贺司恋坚定的点头,“能!你不信我吗?”
“我信你。那解药在哪?”
贺司恋小脸微红,凑近男人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傅沉聿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贺司恋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问,“那你还要跟我离婚吗?”
“不离!”傅沉聿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想到解药,他的呼吸变得有些重,“司恋,那你……什么时候可以为我解毒?”
贺司恋轻笑了一声,“等你恢复体力再说。”
“我现在浑身充满力量。”
“不行。身体恢复之前强行解毒,你会嘎的,明白吗?”
傅沉聿身子一僵。
几秒钟后,便笑了。
不急这一时。
毫无顾忌的紧紧的抱着放在心尖上的人。
内心已是无比的满足。
“司恋,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