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云归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蕙质兰心,不过半天已经调整好自己,仿若无事,她的心性也定然是极好的。
“浅陌?”只觉名字隐约熟悉。
栈云归将两人酒杯倒满杏花醉,递给怀浅陌一杯,壶身微微沁凉,“阑”子字隐约,看不真切。
屋顶上的夜阑抬头望着薄云后的明月,眯起眼睛,冷冽而肃杀,到底幽幽一叹,举起杏花醉酒,遥遥一敬。
“阿云。”
一夜灯火。
……
堂中的栈云归单臂支撑着摇摇欲垂的脑袋,“所以,怀家那个女婴……”
“是我。”怀浅陌似是被酒呛了一下,眼睛通红,却不落泪。
……
十一年前。
七岁的怀浅陌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一场变故却悄无声息的毁掉了这一切。
她不过是与哥哥外出游玩,再回去的时候,印象里熊腰虎背却慈爱可亲的叔叔,狰狞的站在怀府门前,砍杀着府里的众人。一地尸首鲜血。
她的父母被一群灰色衣袍的人围住,逼问着什么。那样温柔的娘亲,此时却狠意决绝的撞上冰冷的剑。
“浅浅!永远不要回来!”
剑光闪过,声音戛然而止,还是那把鲜红的剑,从她娘亲身体里抽出,又从她爹爹的喉间划过,红色剑光晃了她的眼,她至今未曾忘记。
她的哥哥,将她塞到巷子角的柴草垛里,向着的她的叔父跑去,还未接近,手中匕首已经落地,一起落地的还有他哥哥的头颅,她的哥哥,不过比她大两岁罢了。
怀浅陌昏昏沉沉,不知道在草垛里待了多长时间,但她知道下雨了。可她不敢哭也不敢闹,她甚至听得见遍地的哀嚎。
雨后第一缕阳光透过阴暗的巷子,折射在草垛上。她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头顶的草垛被人扒开,她瑟缩的抬头看去,眼光刺的她的眼生疼。
是一个少年郎,十五六的年纪,生的俊美邪肆,一双丹凤眼向上挑起。
他一边打量着怀浅陌,一边嫌弃道:“身上真脏,跟我回去换身衣裳吧,本公子正好差个丫鬟,怎么样?”
怀浅陌未及回答。
少年郎已经不由分说的将她从草垛里抱出,丢在地上。
“怎么不走?腿麻了么?真是麻烦!”见怀浅陌蹲坐在地上不肯起身,少年烦躁的说着,却是弯下腰将女孩背起,“看在你以后是我丫鬟的份上,就背你一次。”
怀浅陌又惊又惧,恍若受惊的兔子,直直盯着不远处的怀府,那噩梦一般的地方被雨水冲刷的已经看不出痕迹。
“不喜欢那里?”少年郎从手心升起一团火炎,随手丢过去,“烧了就好了,这样可好?”
怀浅陌不说话,隐约有泪痕。
“以后要唤我公子,可知?”少年又道。见怀浅陌不言不语,又烦躁道:“算了算了,以后在调教你好了。”
那是怀浅陌灰暗时光里唯一的温暖。
她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