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郁一大早就守在江折雪门口。
距离他女朋友日均起床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小时。
宣郁倚靠着墙,目光落在手机上的消息记录,上面还停留在昨晚十点发送的“晚安”。
修长清俊的眉头慢慢皱起来,他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昨晚折雪并没有熬夜,他们早已定好今天的约会,她不是会轻易爽约的人。
和宣郁沉静如水的神情不同,他刚刚往消息框里发送了一个可爱到冒泡的表情包。
小兔子在爱心里歪着头,还有旁边大大的早上好。
没办法,在女朋友面前就是要装得很可爱。
他又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钟,在消息框实在没有任何动静后,终于选择敲响了江折雪的房门。
“笃,笃,笃。”
声音不紧不慢,听上去简直是他本人在问:“折雪起床了吗?”
声音温柔得能让他哥宣贺炸毛。
片刻后,他听见房间里传出一点窸窣声响。
真的才刚起床?昨晚睡眠质量不好吗?
宣郁不自觉挑了一下眉。
看上去折雪很需要他为她准备睡前牛奶,或者哄睡故事……
他的思绪刚刚飘远,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不祥的碰撞声,随后是惊讶的女音。
宣郁神色微沉,直接推开房门向内。
视线所及之处,江折雪的房间基本一切如旧,没有爆炸,没有枪械,只是床头柜前碎了一个玻璃杯。
宣郁刚要舒一口气,突然发现床上并没有江折雪的身影。
实际上,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枕头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
他难得有一瞬间的慌张,刚开口发出一个音:“折……”
随后他目光震惊地看向床榻后面慢慢抬起了一个小脑袋,看上去比他还要懵懂。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整个人缩在地上的被子团里,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是缩小版的江折雪。
两人对视几秒,随后地上那个小团子先瘪嘴揉眼,嚎啕大哭。
“你是谁呀——!”
宣郁:“???”
家人们,一觉起来女朋友变小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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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无论是八岁还是二十一岁的江折雪,她的安全意识都十分到位。
经过一系列宣宅大逃窜,江折雪小朋友终于勉强相信面前的好看哥哥不是什么人贩子。
但她还是很疑惑:“那我为什么在这里?”
宣郁说谎完全不打草稿,神情镇静地朝她伸出手:“你母亲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此时的小折雪正蹲在客厅的边台,闻言如炸毛小猫警惕地看着他。
“你母亲江允知女士,她是一位中国古典文学的老师,现在正在日本……教学。”
看着宣郁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小折雪半信半疑地往外挪了几步,随后就被盯准的宣郁一把薅进怀里。
果然,八岁的江折雪还是太嫩了,暂时对宣郁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毫无了解。
默默忍受怀里的挣扎,宣郁心情很好:“来吧,折雪大小姐,我们去找好吃的。”
他并不擅长哄小孩,但对哄自己女朋友无师自通。
宣郁一手把她托在怀里,感受到她纤细的手迟疑地挽住他的脖子。
真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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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吃水果沙拉吗?”
“可以。”
“巧克力布丁?”
“可以。”
“蜂蜜华夫饼!”
“可以。”
“我还要喝那个柜子里的漂亮瓶子。”
“可……不可以,那个是酒。”
小江折雪把盘子里的食物戳了戳,嘴巴撅起来:“可是我喜欢漂亮瓶子。”
宣郁微笑着把叉子上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后者一口咬掉,还会乖乖仰起脸让他擦嘴。
“我真的不能喝吗?那我可以摸摸那个漂亮瓶子吗?我喜欢那个颜色。”
江折雪还是不死心,她已经察觉到宣郁对她的无限纵容,吃准了他对她没办法。
宣郁叹了口气,说:“可以,但不能喝,你砸着玩都可以。”
江折雪顿时喜笑颜开。
可漂亮瓶子能玩什么?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下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不会真的把酒瓶砸在地上取乐。
尽管,哪怕她真的把柜子里所有藏酒都砸在地上,宣郁也会夸她砸得好听。
“……不吃了。”
大概是闹腾了太久,小折雪又开始感到困倦。
宣郁刚刚享受了一会儿投喂小折雪的快乐,他把手里玻璃杯放在桌上,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孩子。
她揉着眼睛打哈欠,随后被他自然而然地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哄睡。
看着怀里小菩萨稚嫩的眉眼,宣郁感觉自己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但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只是低下头,用额头轻轻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怀里是一个柔软洁白的孩子。
刚才他半是哄半是套话,算是搞清楚了江折雪现在的情况。
她变成了八九岁的模样,连同记忆一起停留在那里。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那时候的江折雪是什么样的呢?
宣郁克制不住自己的手,轻轻把她脸颊边一缕头发挑起,捻在手里。
那是江允知刚去日本的第二年,那个时候的江折雪没去过寺庙,她的生命里尚未出现宣郁,乔合沁和郑晚西。
只是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
他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脸贴在江折雪的脸上,感受怀里这具小小的稚嫩的身躯,微弱绵长的呼吸。
如果他们可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是不是……
宣郁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拍着怀里小折雪的背,在脑中想象他们可能发生的年少爱情故事,直到——
“宣郁!这,这是……”
站在客厅门口的宣贺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他只是外地出差了两个月,怎么就???
他的声音因惊讶一时未压住,吵醒了宣郁怀里浅睡的小折雪。
她拽着宣郁的领子,皱着眉嘟嘟嚷嚷坐起来,眯着眼看站在门口的宣贺。
看着那个小女孩与江折雪极其相似的面容,宣贺更加震撼。
宣郁不管神色诡异的宣贺,只是柔声哄着怀里的小的:“宝宝,不用管他,我们再睡一会儿。”
噫!
宣贺感到一阵恶寒。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宣郁夹着声音和怀里那个说话,还伸手轻轻揉她皱起的眉头。
这真的是他那个冷酷无情感情淡漠鄙视人类憎恶世界的弟弟吗?
宣贺摇头,宣贺不敢相信。
他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们面前。
坐在宣郁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睡了,仰着头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眼又躲回宣郁怀里。
这副又怕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和江折雪一模一样。
宣贺沉默片刻,终于憋出一句:“我就出去两个月,你和江折雪就给我整出一个接班人?”
宣郁:“……”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宣贺,重复:“两个月。”
宣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语气疲惫道:“你居然去研究生物学方向……不对,这应该算是妇产科?我希望你最好没有违背科学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