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至只够五六人并排的狭窄道路时，曹军的行军速度已经降得十分缓慢，就连平日里一贯大大咧咧的曹洪都感到极度不安，甚至开始后悔提出了追击赵云的建议。

“车胄，我觉得事有不妙。”曹洪脊背发凉，抬着头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坡顶，感觉峭壁上的杂草仿佛都生出了一双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盯得他喘不过气来。

“嗯，此地确实不宜久留。”车胄也已紧张得额头冒汗，竖起耳朵听着四下的动静，似乎连一只昆虫的鸣叫都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从身后的骑兵里挤了出来，快步跑到曹洪和车胄身边。

“两位将军，夏侯将军下令，全军停……”士兵的话还没说完，一支利箭从斜上方突然射下，从眼角扎入，直接插穿了他的脑袋。

“糟糕！”曹洪不禁大叫一声，看着士兵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有埋伏！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顿时，两边的坡顶上探出无数个身影，射出的利箭犹如倾泻而下的瀑布，瞬间将峡谷中的曹军打成一片热锅上的蚂蚁。

道路狭窄，坐骑不仅转不开身，而且开始相互乱撞，中箭的人和马悉数摔倒，却没有落地的空间，大多都直接倒在其他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活着的将士也动作受阻，拔不出武器抵挡，只能一个个的被乱箭射中，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损失了大批士兵。

“子廉！”夏侯惇冲着前方高喊，担心着曹洪的安危，可光线昏暗，六万人的队伍又拉得太长，根本看不清状况，只能听见不断传来的哀嚎声。

“元让，你我所在的位置还算宽敞，赶紧下令调头撤军！”庞德一把抓住夏侯惇的胳膊，握得非常用力。

夏侯惇瞪大双眼望着庞德，呼吸急促，神情中充满了慌张。

“能转身者，跟着庞将军撤退！快！”夏侯惇大声下令，接着向庞德嘱咐道，“令明，未听取你的建议是我的过失，抱歉了，你快带将士们火速离开！”

“元让，那你呢？”庞德依然抓着夏侯惇，明显地预感到身为主将，他不会随军一同撤离。

“我不能丢下子廉和车胄！”夏侯惇发力将庞德的手给推开，攥紧了长刀，立刻向前拍马冲去。

……

刘备和诸葛亮慢步走在远处的坡顶，几位侍从跟随左右，已能清楚地听到峡谷中开战的声响，都来自遭受伏击的曹军。

“主公、军师，曹军果然中计。”先前那位负责传信的士兵又一次跑来，带着最新的战场消息，“后方士兵已开始撤退。”

“嗯，好”诸葛亮拖着长音回应，雪白的羽扇在胸前摇动，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略微扬起了眉头，“去吧，若有情况，再来禀报。”

“且慢。”刘备向前大跨一步，伸出手臂，将本要离开的士兵拦住了，“曹操把哪些大将给派来了？”

“回主公，敌军总计派出四位将领。”士兵答道，“乃夏侯元让、曹子廉、车胄和庞令明。”

“元让……子廉……”刘备叹出一口气，轻声地自言自语，幅度很小地摇了摇脑袋，撇起嘴角、单耸眉毛，视线向下望去，却不知该聚焦在何处。

诸葛亮看了一下刘备的神情，缓慢地眨了眼睛，随后移开视线。

“看来我方才说错了。”诸葛亮朝士兵挥了两下手，示意下去，同时微笑着对刘备说道，“你的紧张是在担心曹军的出战将领吧？”

“嗯……是吧。”刘备的声音有一丝低落，毕竟夏侯惇和曹洪是曾经一同奋战过的盟军战友，多少有些不忍，“可我的担心还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