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八九不离十。”
朱允炆轻轻吁了口气。
“证据呢,你有没有已经掌握的证据?”
朱允熥心往下一沉,证据?
你找我要证据?
就连那些初步研判是为了构陷二叔三叔的证据也最少要明早上才会送到锦衣卫那儿会审,那些都不足论证四叔是幕后指使者,这呆允炆居然找自己要朱棣谋反的证据,天知道在哪里。以姚广孝的深谋远虑,要是这个时候就让自己掌握那才叫见了鬼。
“没有,我就是直觉得他是。”
朱允炆鼻子轻轻哼一声,充满了苦涩。
“没有证据怎么能指控?”
朱允熥被这句话生生的噎住,不知从何说起。
他承认朱允炆这话没毛病,但这家伙几分钟前才对御史大夫说搜集百官的问题交给他处置,那是要证据的,但货不对板的证据也叫证据么?
双重标准,对外人苛刻无比,毫无道德底线,对自家人那是百般容忍,这是老朱家刻在DNA里的秉性吧?
“我是怕你看不穿,被那些明显的证据牵着鼻子走,错怪好人,放过真凶。”
朱允炆连连叹息。
“三弟,不是我说你,我是奇怪皇爷怎么会相信了你那些鬼话,未来会发生什么,于此时是全无对证,不知你给皇爷灌了什么迷魂药,他居然会信!”
朱允熥有点儿火大,我灌什么迷魂药,有你装纯孝的形象更像迷魂药么?
“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信任的那些臣子,都是未来给你出馊主意,打开应天府城门迎接四叔大军进城的人。你手里一副好牌打成这样,全赖你的这些亲信,一个也不可靠,既无才,也无德!”
朱允炆脸色又大变,瞪着朱允熥,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朱允熥承认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狠了,真是自家人,不该说得这么绝。
靖难之役朱棣也是一路惊险过关,战场上好几次陷于危险,但凡朝廷大军有一次冲击奏效,朱允炆就是明君,那些不成才的腐儒全成了名臣,就连李景隆这小白脸也可以以忠为谥了。
自己这么赤急白脸的跟朱允炆说要往朱棣的方向办案,也实在是替人着急,要是证据到了那一步,朱允炆难道还会给四叔打掩护,如果没到,怂恿他人为的办成铁案,当四叔是个耙柿子,皇爷是傻的么?
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二哥,对不住,我不该那么说你的大臣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失败者总要承担千般指责,说他们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但成功的人就好像什么都做对了,不!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分别,只不过是一枚铁锤砸到宫女头上,那铁锤当时距离我,距离皇爷只不过毫厘之差。”
朱允熥说完,想到几小时前四儿还是条鲜活的生命,这会儿已经躯体冰凉,不知陈放在哪儿,心中实在恻然。
他想该说的话都对朱允炆说了,没法再多说一句,当下转身出殿去。
殿下侍卫云集,手持火把将夜空照得白昼似的,朱允熥身心俱疲,只想有辆车载着自己回兰苑去,好好的睡一觉。
一辆小车,两匹马拉着,正好由驰道上过来,将将停在了阶下,一个身穿蓑衣的老者坐在车夫位置上,望着朱允熥微笑。
朱允熥跨上车,坐在老者身边,这情形既新鲜又仿佛熟悉极了。
“去兰苑,春和宫的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