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四周的白光尽，楚沧一挥衣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剑锋直指怀恩。

听闻这鸦鸣大害竟是甘辛将军的嫡子，阴兵虽不至于因为不分善恶而倒戈，却是各自退后数步，当真不再对其发起攻势。

“猜到了。”青奴望着这场面，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楚沧侧头看了眼身旁人道：“你不会也这般不讲义气罢。”

青奴耸耸肩道：“当然不会，我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谈进退。”

“你——”

还没等楚沧说完，怀恩的骨刀飞驰过来将小山剑柄上的长命缕切断，五色缕落地，青奴将它捡起来戴回自己手腕上。

“两条……”怀恩一双凤眼眯了起来。

青奴无奈道：“早就告诉你了，这玩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侍卫哥哥抢什么。”

“叫、我、名、字！”

最先发难的却是一道天水碧色的光，后又转成一抹石绿，依旧是神灵慈悲的颜色。

青奴手腕间的火直冲黑雾而去，黑雾之中升腾起雷霆烈火，猩红火焰将石绿烧了个精光。

焰动，风水乱局，长虹起，一剑贯黑衣。

殿内火光大作，阴兵纷纷散去，怀恩低头看了看被楚沧偷袭而刺穿的衣摆，淡淡撕下那一块往空中高抛，顺势而成的一团黑雾将小山包裹住，拉着楚沧往殿墙上撞去，凿壁偷光般将月光引入殿内。

青奴见状将长命缕往楚沧身下扔去，正好幻化成一张软垫，护住了下落的他。

“难道，他就是编这长命缕的人？”怀恩的大笑声从空中传来，在殿内四面八方回荡，“蝼蚁罢了，竟也能护住你？想必这满天神明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将骨刀对准楚沧的方向，骨刀之上燃火，是从未见过的强大能量。

鬼对气息最是敏感，楚沧看不见其中厉害，只是抬起小山对抗，青奴却先一步往楚沧身前挡去。

骨刀穿身而过时，青奴想起桃六的话，“怀恩不会懂你。”

“谁说你不懂我，你最懂……侍卫哥哥……”青奴是鬼，会疼会散，却不会大口吐血，所以不管受下多重的伤，旁人都看不出来。

可楚沧却和她连体了一般，痛地跪在地上接住她往后仰倒而下的身子，“青奴！”

“我当然懂你，一路走来，你皆是护着他，有你在，他就死不了，而我——要他死！”怀恩缓缓散开黑雾，落在地上走近了些。

楚沧双眸通红，狠狠望着怀恩，双手颤抖着环住怀中的青奴，小心翼翼地怕她就这样散去，怕此后天地间全无她的踪迹。

青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手腕上的长命缕戴在楚沧手上，“这是我编的，今日我救了你两次，数月间，我勤炊饭菜，发现虽是大家不爱那味道，但乌鸦和你很是喜欢。群鸦受我恩惠，也算是我功德。就算薄弱，也够助你保命片刻。”

大口喘了喘不存在的气息，她喃喃道：“真是鬼不如人，人死尚且能见一面死去的亲人，鬼散却只剩一阵清风送行。”

魂散之前，她听见宫中一声洪亮的婴孩啼哭，久久不散。

怀恩的笑声万分刺耳，竟有些像那阴阴见，到底是被阴阴见带大的孩子。

楚沧撑起身子，用尽全部力气往怀恩处猛攻。而怀恩却依旧很是游刃有余。

青奴那散尽的魂魄刺红了楚沧的眼，痛的难以睁开眼，他索性闭上眼睛，全屏气息往那让他心恨之处攻去。

闭上眼后，他看见那梦中的少年腼腆地站在他身旁，引着他一同挥动手臂，翻转腾挪后，又见家翁站在老槐树下对着他大喊：“不争气的！你这里不对，腰要更低些，他比你快，你便引他来！兵法，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