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层的颤抖给了楚沧希望，可随着怀恩嘴角逐渐裂开的笑，又浇灭了这希冀。

“我已得长生，天都管不得我，这区区书册又奈我何。”

苏无辙嘴里不可能的声响混合着绝望飘荡在空气中，而楚沧对这一切感同身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提起斧头，准备迎接那非死不到尽头的乱战。

苏无辙看见了楚沧戴着的长命缕，想起青奴，问道：“青奴呢？青奴呢！”

是……青奴呢。

楚沧看着近乎癫狂的怀恩，对方脸上哪怕听见青奴两个字，也再无法做出任何透露心事的表情，他那脸面终是也僵住了。不是绝望的僵，而是因为杀戮和对永生的盲目，而呈现出的一种诡异的僵。

苏无辙见楚沧迟迟不回答，明白了什么，大喊着：“你要长生，便自己去长生好了，为何杀她！”

楚沧也迷惑地看着怀恩，“你若是要长生，如今为何还留在这里，你要这京都长宁——”

本是被薄薄一层雪覆盖住的地，渐渐开始沸腾，什么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一般。橘红色的火焰在地上跳跃着，踩踏着地下的魂灵和地上的生灵。

哀嚎声从下到上此起彼伏，沉闷恸哭的是鬼魂，刺耳哀嚎的是长宁百姓。

楚沧和苏无辙同时跳到了高处，远离这骇人的地方。

“地狱火？”

“火丸？”

怀恩大笑着：“什么青奴……什么楚沧……你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命，是——所有人的！”

“你要做什么！”苏无辙怒道：“你个坏胚子，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不想你哪怕死了还这般糟蹋人命！”

怀恩侧着头看他，“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从前认识一样，你是谁？”

说罢他又捂着头，疑惑道：“青奴又是谁？”

这种困惑夹杂着痛苦，怀恩高举着那骨刀往苏无辙那里攻去。

苏无辙虽为鬼魂，却只不过书生模样，自然躲他不过，楚沧往他这里跳过来，中途踏地，鞋子被烧了一个大窟窿，才勉强帮他挡开致命的一击。

可当怀恩再次开始进攻，楚沧却有些来不及，勉强往前一踏，用那只受伤的手撑地，才又保住苏无辙一命。

苏无辙却不忍他如此，“活着就有办法，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近乎绝望的一句话，楚沧知道他放弃了，不忍拖累自己。

可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沧儿，活着就有办法，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不是对楚沧说的，是对小伙计。

小伙计以为自己没有名姓，可原来他是有的，只不过，只不过……

楚沧将小山扔给了苏无辙，自己则朝另一边跑去。

低矮土墙上，随风翻滚着书页，好似有一双温柔的手在递送希望。

不顾身上的痛，楚沧踏着地狱火，艰难前进。

身后怀恩还不停对着苏无辙发动攻势，好在小山有灵，一直护着他。

“你不会真要跑吧？”苏无辙对着楚沧大喊，他自己本有意以死明志，但被好友扔掉却不是滋味。

楚沧没空骂他，终于在最后一刻——地狱火终将破土而出将全长宁祭祀之时，触碰到了那驱鬼名册。

“甘——沧——”

这陌生的名字让怀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困惑又好笑地回过头，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楚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