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芳面色稍有缓和,江丽接着说:“这生男生女,也不是自己决定的啊,你姑家两个闺女不也挺好。”
陆清芳笑意戛然,她家是两个闺女,后来又怀了两次,产检都是闺女,都给引产了。
陆宏伟说:“行了行了,吃你的饭吧。”
江丽突然想起引产这回事儿,也暗道说错话了。
江丽说:“明天上午去,咱给人家掂什么礼物呢?”
陆宏伟不置可否,陆清芳说:“买点水果,纯奶,面包之类的吧。就算她奶奶吃不上,她们家里在那陪护,也能偶尔吃点。”
江丽说:“用不用买点什么营养品什么的,只拿这些是不是有些单薄。”
“不单薄了,你是去医院,又不是他家,去人家你多带点还能放一放,这医院病房里,你买多了看着不好看。”
江丽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就买两三百的东西去那坐坐就行了,到时候陆远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
赵希月皱着眉头:“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江丽想了想说:“要不明天你和诗雅你俩见见面,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我和你爸去医院。”
赵希月说:“都行,我问问诗雅吧。”
——
吕诗雅在病房里,不时坐在奶奶床边,不时站起来踱步,偶尔站在窗台前,眺望街道上穿行的车辆,以及艳腾腾的白日和无云无鸟的晴空。
奶奶说话比较费力,吕诗雅也没与奶奶多做沟通,就是刚才和陆远的电话挂断,奶奶询问了两句。
奶奶在确定是陆远之后,奶奶便说:“我记得你们是该结婚了吧,已经结完了吧?”
吕诗雅说:“没有结,婚礼延期了。”
奶奶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阵。
她是伤到骨头了,但是脑袋还很灵光,一听到延期这个消息,便意识到是因为自己。
奶奶说:“延期到什么时候了?”
吕诗雅说:“还没商量好,这你就别操心了,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结婚的事儿。”
奶奶说:“哎,我这身体我知道,我都难撑过两个月,我的腿没了啊,站不起来。”
吕奶奶是胯骨碎裂,伤及相关神经,感觉不到下肢的存在。
吕诗雅说:“你别这么说,哪是腿没了,你的腿好着呢,慢慢养养就康复了,你不是说要上台亲自给我发红包嘛,我可等着呢。”
吕奶奶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好”,然后便沉默了。
其实谁心里都清楚,下肢瘫痪,生活无法自理,这对家人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胯骨碎裂,如果是年轻人还有做手术换人工骨架的必要,但是吕奶奶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就算身子骨硬朗,符合做手术的条件。
但是手术费这几十万的开支又从哪筹措呢,更别提还有术后的疗养护理。
人最怕的就是有一线希望,但又迎来更沉重的绝望。
吕兴邦托关系打听到省会关州的专家大夫,省会的专家看完明确说,符合做手术的条件,但是手术带康复护理,最少需要二十万。
二十万,说少也少,说多也多的数额。
吕兴邦就估摸了,自己手里有五万,亲戚那边再张罗张罗,大概能凑齐十万块,剩下的十万,自己女儿的聘礼十万,刚好凑够二十万。
但是,凑够了,然后呢?
把全部家底梭哈在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然后一家人举债过上苦日子?
可能或许有人能有勇气梭哈,但是至少吕兴邦没有,吕诗雅也茫茫然下不了决断。
李湘再三给吕诗雅叮嘱,不要把这事儿告诉陆远。
家里人焦虑的地方很简单,婚礼还没办,怕陆远知道吕家已经准备把彩礼梭哈了。
就算陆远年纪轻轻崽卖爷田心不疼的,但这钱都是陆远家里一分一毫积攒下来了,如果让陆远父母知道了,这事儿闹到哪一步,还不好说呢。
目前吕诗雅和陆远关系再好,感情再亲密,那也是两个人的事儿,两个家庭之间没有血缘亲情作为纽带,关系总归还是不牢靠的。
固然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但那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社会意义上夫妻,还是需经由婚礼昭告亲朋才算得了数。
没办完婚礼,这婚就不算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