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答道:“曾经的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
“原来的丞相呢?”
“现为北徐州刺史祖珽。”高天张口便答,环顾众人,颇为不屑,“巴陵王为梁王旧属。梁王居于邺京,有剑履进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之荣。”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地望着少年郎,忽见他话锋一转,说起了禁军旧闻。
“将军是昌黎王亲信,得以外放统兵。陛下宠信昌黎王,不呼其名,只称都督,每有决断必先问他。其子韩宝仁,尚公主,为护军校尉。其弟韩万岁,现为侍中。”
贺拔伏恩面色凛然,对高天身份深信不疑。高天趁机大呼:“诸位再不走,只怕要死在这里!”
诸将心惊胆战,眼巴巴望着主帅作出决定。贺拔伏恩先令北兵停止南渡,但仍犹豫是否撤兵。他的两万大军就像是两只伸出去的拳头,哪能轻易收回?
众目睽睽之下,贺拔伏恩来回踱步,目光漂移,十分犹豫。高天盯着他,为坚守的张舸捏了一把汗。
过了半刻,水师来报,陈将任忠率十艘战船自颍口来降,已入水营,正徐徐而来。贺拔伏恩皱眉叫道:“什么?本帅未有命令,岂可放他进来?”
一将回答:“将军昨日与任忠约定,许他便宜行事。我军但见任字白旗,即开营纳降。”
“来得太快了!”贺拔伏恩分明记得,任忠的信使说待杀掉黄法氍再来投奔,怎么行事如此之快?
他快步出营查看,只见陈军战船鬼魅穿行于鳞次栉比的齐军战船中。齐军举旗招引,叫陈军战船靠岸。但陈军充耳不闻,继续前行,目标直指齐军浮桥!
贺拔伏恩大惊失色,叫道:“拦住陈军!”
正在船上歇息的齐军慌忙驾船去拦。但陈军楼船高大坚固,撞翻齐军小船。待齐军大船收锚出战,陈军离浮桥不过一里距离。贺拔伏恩与众将登船拦截。
高天则乘乱离开大营,在外围观察两军交战,胯下白马形如鬼魅。在他的心里,此地即将血流成河,两万将士灰飞烟灭。高齐不幸,齐人死难,刺得他心中疼痛不止。
任忠显然蓄谋已久,所率大船遍树岐帐,齐人拍杆尽下,岐帐仍稳稳接住拍杆,使大船安然无恙,却被齐军大船拖住,不能前行。
陈军弓手倚靠船舷发射火箭,使齐军不能越船而战。船上架设旋风炮,朝浮桥投射石砲和火瓮,不少击中浮桥,打得桥下战船战战兢兢。齐军急于修补浮桥,或扑灭大火,或加固桥面,更有不顾军令的士卒夺路逃跑,死者不计其数。
不久,任忠命令陈军前锋两艘大船在桨手船舱处打开舱门,放出木舟,借着水流向浮桥漂去。木船浇灌火油,顷刻熊熊燃烧,像一条长长的火舌,舔噬淮河。
贺拔伏恩深知浮桥一旦被毁,两万大军在劫难逃,便是河对岸的一万人马也要涣散。他不顾一切命令齐军攻下任忠的大船,并且拦截陈军的火船。
北岸齐军并无大船,只以艨艟舰去撞击火船,或逼到岸边,或使其倾覆。陈军二十多条火船,竟悉数被灭,局面胶着。
而苦守待援的张舸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站在山头望见岸边交战,猜到陈军水师来战,必为断其后路。驻扎在山下的齐军看得惊慌失措,齐军主将下令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