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近岭南,天气陡然闷热起来。
数月前,一片荒凉的灰土小路,如今已是通衢大道。
路上隔三差五就会有一辆破旧肮脏的黑布帆蓬车飞驰而过,一大群早活的苍蝇契而不舍的追逐着飞驰的马车,马车飞驰而过,路面滴落星星点点的黑污血迹,引得周围几里的苍蝇都蜂拥而来,在路面上盘旋低飞。
沈落日一行风尘仆仆,步履稳健的行走在通往万城屠场的大道上。
烈日炎炎,韩玉的额头已是涔涔汗落,跟随他的七星堂主更是气喘嘘嘘。
沈落日大步在前,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合之感!
有车不坐,有马不骑。
教主真是一个怪人,你自己找罪受,找苦吃也就罢了,何苦要拉着兄弟们一起活受罪,一路受苦受累。
拜月嫡系的七星堂主心里已泛起不满的情绪,但他们忌惮沈落日的威势,并不敢怒形于色。
沈落日一刀劈杀天枢星傅宗枢,留在他们心里的阴影依然笼罩着他们,让他们胆战心寒。
远远一排茅草帐篷前,精明干练的屠万城已经恭恭敬敬地恭候。
一堵破旧的矮墙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暗红的大字“万城屠场”,显然是扫把蘸着猪血写出来的。里面一排排肉案前,十几个赤膊大汉正挥舞着菜刀,砍剁着厚重的肥肉,远道驱车而来的小贩们规规矩矩地排队等候着。
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熏得韩玉一行几乎要狂吐出来。
只有沈落日脸色平淡,丝毫不为所动。上去亲切地拍拍屠万城的肩膀,大步向内而去。那些剁肉屠汉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快刀,憨笑着躬身行礼。
众人屏息穿过肉档,进入了曾经的守阳山庄,现在的万城屠场。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回廊两侧,倒挂满了的屠杀后的肥猪,旁边的大汉们手忙脚乱的忙碌着,正在给褪干皮毛,一身雪白的肥猪操刀切腹,掏挖内脏……
众人疾步而行,穿越而过,一阵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假山旁的温泉内的水已沸腾,几个壮汉正将一头肥猪按进滚烫的温泉水里,用敷石给死猪褪毛……
温泉内,假山边到处是一地猪毛……
一阵杀猪般凄厉的嚎叫传来,众人寻声注目,原来那边真的正在杀猪,几个大汉正在按着一只缚紧四蹄的大白猪,一个大汉提着一柄直刀,闪电出手,一刀贯喉,嚎叫声嘎然而至,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沈落日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韩玉背后的直刀,他还从来没有看过韩玉用杀猪的方式杀人,这次截杀茅山道一定要见识见识他的直刀插喉。
花园,草地,湖水,凉亭……
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肥猪,臭气熏天,肮脏不堪!
旧时富贵养身地,如今已是肥猪家!
贵宾远来,屠老大自然又拿出自己的拿手绝菜-全猪宴。
大块撕肉,大碗喝酒的江湖群豪,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七星堂主第一次跟老大走这么近,突然间觉得沈落日很亲切,很朴实,彼此的关系也渐渐的贴近起来。
春夜,山色如黛,月色如水。
七星堂主快马如飞,一辆飞驰的豪华马车紧随其后,后面一队黑布蒙盖的马车远远尾随而行。
沈落日,韩玉并排端坐车内,车行如飞,他们却纹丝不动。分别数月,他们再一次单独相处,彼此心境却已与旧日截然不同。
旧路重走,韩玉不禁感慨万千,上次是相伴花落雪,这次却是陪同沈大哥。而他跟沈大哥之间似乎已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一丝歉疚袭来,韩玉的心开始痛。
“沈大哥,对不起……”韩玉突然低声哽咽道。
在沈落日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又变得脆弱,性格深处包裹的很紧很严密的脆弱柔软部分全部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