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若有所思,重新后仰躺下,眼看沈三的夹杂露珠的发梢,伸手撩起沈三旗袍的前摆,去探她的肚腹。这时候沈三休整完毕,再次前后起伏,上下晃荡。张放探入前摆的手掌停驻不动,紧贴沈三肚腹,随着他的摇动相互摩擦,曲线流动起来,几乎要带走张放的手。
女人最美的两个部位是发梢与肚腹,这是张放的癖好。沈三与张放不谋而合,投其所好,怪不得他们俩会走到一起欢爱,据说人以群分。肚腹的流动反过来摩挲张放的指头,不晓得是张放在探究沈三,还是沈三在探究张放。看来实验物理学家并不是真的蠢家伙,懂得请君入瓮的高明战术,可称男欢女爱的谋略家。但是张放甘之如饴,因为这顺应“地天泰”卦辞的预告,他必须谨严地蛰伏。
发梢之所以美,是因为丝丝缕缕的流动,变化蜿蜒,曲直塑形,聚散不定;长发发梢似柳,飘转流行又脉脉含情;短发发梢如絮,弓弹卷曲又待放含苞。肚腹之所以美,是因为辨证对立的构造,紧致软弹,外延曲线,内藏乾坤;表面曲直有度,横侧异形又婀娜端庄;内里含收腑脏,护卫性命又体面节制。据沈三说,漂亮就是漂亮,这又可以得到两层意思:1.漂亮没有道理可讲;2.漂亮得不讲道理。
根据1,漂亮没有道理可讲,犹如“5+7=5+7”,这是同一律,从形式上的确没有其他东西可说,但是“5+7=12”又讲出新东西,所以此处其实可以分析出道理,但是漂亮所产生的新东西犹如“12”,此前张放已经分析过了,再依循此路,恐怕旧事重提,涉嫌循环论证,所以此路不通。
根据2,漂亮得不讲道理,说明漂亮平时还是可以讲讲道理的,只不过此处过分漂亮,所以超出道理的解释界限,突破了纯粹分析式的同义反复。张放由此立马想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正契合这个存在而超越存在,分析而超越分析的“漂亮道理”。
张放找寻到一个可行的进路,侥幸略有所得,可是立刻又陷入了新的难题。困惑总是这样接二连三不期而至,所以理论物理学家要应付几乎数不清的麻烦,也就是说,理论物理学家通过愚蠢地向无数难题挑战,证明自己的智慧。这个道理早就由苏格拉底说过,智慧是自知无知。看来理论物理学家并不比实验物理学家更聪明,或许两者都是蠢蛋,张放和沈三都是蠢蛋。蠢蛋因自知愚蠢而智慧起来,好比疯癫之人通过自知疯癫而不再疯癫。
世界总是这样奇怪,那么张放追寻的“漂亮道理”会在哪里?它如何与时空联系起来确保一个奇怪的世界呢?——奇怪的世界仍下着雨,雨还在下,这是世界的同义反复——真是奇怪的世界与奇怪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