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咖啡店此时没什么人，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咖啡冒着的热气隔在两人中间。

沈静澜透着热气盯着姜厌舟，姜厌舟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应该有跟你说过，我们家是姜家血脉的正统，如果血脉的传承能看做一条河道的话，我从我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血脉就是干流，所以，我爸爸是名义上的姜家家主，只不过，他好像有些叛逆，家族里的那些叔叔大多都不喜欢掺和督灵司的事情，他们更愿意用自己的本事去积累财富或者获得权力。”姜厌舟端起咖啡，没有急着喝，抱在手上，像是在取暖，“我爸爸却一门心思扎进督灵司，我小时候血脉还没觉醒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警察，我当时也不懂为什么我那些叔叔舅舅七大姑八大姨的，反正各种亲戚总是不待见我爸，因为按他们的意思，我老爹就是个异类，拿着最纯的血统，却不帮着姜家做事。”

“不过，他们也没气多久，我老爹在我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我妈不是个通灵者，家族里的那些人都不愿意帮我妈，她只能一个人带着我，所以那段时间，同学，小区里的孩子，都喜欢叫我拖油瓶。”

姜厌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笑了一下，沈静澜看着他的表情眼神也已经柔软了下来，她端着咖啡杯，坐到姜厌舟身边，轻轻用手抚摸他的后背。

“后来，有一天，我和班里的小孩打架了，我妈被老师叫过去，我妈被那小孩的家长骂了一顿。回家以后，我妈就骂我，骂我不争气，骂我是拖油瓶。”姜厌舟把头侧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开口，“她大概也是委屈，也许是气昏了头，她那头，最后一句跟我说的话是‘如果没有你的话，就好了’。”

沈静澜愣了一下，她看不到姜厌舟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姜厌舟的身体有在微微地发颤，虽然听不出哭腔，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从那天起，我就不再麻烦我妈妈了，后来妈妈认识了我现在的这个‘爸爸’，也算是终于不用一个人带我了，现在这个‘爸爸’是做生意的，在天海的话算是有点小钱吧，妈妈挺开心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我没想过，我妈喜欢就好。”姜厌舟终于还是转过头来，冲着沈静澜笑了笑，“反正当时我也已经高中了，我亲爹去世之前还是教了我些言灵术的基础，后来我厚着脸皮找人教我外加自学，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靠给人做些驱邪的法事来挣点钱了，你应该知道。”

“嗯，那个时候你还拿工资给我买过东西。”

“说来也好玩，姜家人之前不肯帮我妈是因为觉得我爹和一个普通人生下来的孩子血统应该不怎么样，结果后来发现，我完全继承了我爹的血脉，即便他们千万个不愿意，姜家的先祖认我。所以后来我妈找了我后爸之后，他们又换了个方式骂我，说我是离群之子，是血脉小偷。”

“所以我跟姜家人的关系一直不好，我妈总以为我还挂念着他们家的势力，说我总想着巴结他们，实际上，我只是因为流着这个氏族的血，他们叫我，我不得不去，我每次去姜家也是挨骂，回家就挨我妈骂。”姜厌舟笑了笑，“不过后来我去东京读大学了，他们就都骂不着我了，我记得他们最后一次骂我......”

“血那么好，命那么贱......”

姜厌舟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同时感觉到的，还有嘴唇上突然传来的温热感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嘴唇上的触感已经消失，但沈静澜还抱着他，他能够闻到沈静澜发丝的香气，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脑子里的思绪都已经混乱了。

“所以，韩兴业说，羡慕我被爱着长大，我有点恍惚，当时......”

“不重要了。”身边的沈静澜低声回应，姜厌舟有些意外，沈静澜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在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搂住了沈静澜，用指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你，不问了？”

“姜厌舟。”沈静澜松开他，将他轻轻推开，她很认真地看着姜厌舟的眼睛，“如果你在那里找不到一个家的话，我给你！我家，我们家！随时......”

沈静澜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两人同时从口袋里抽出手机。

“你们在哪？速回。土地公，死了。”